门口的军人们:“……”
这事还需要商量?!上一个被他们护送的人,连东西都没收拾,扔下扁担就跟他们走了!
心里无法理解,但表面上他们是不会说什么的,平反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韩爷爷再也不是罪人,他又重新回到了大人物的行列里,哪怕不再官复原职,他也是普通人只能仰望的存在,随随便便说句话,他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了。
军人们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而韩爷爷关上房门,瞬间,屋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楚酒酒:“这是好事呀!上半年我总是看到有人家被平反,现在终于轮到韩爷爷了,韩奶奶,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温秀薇:“是啊,拨开云雾见太阳,这些苦,总算都是熬过去了。”
楚绍疑惑的看着韩奶奶,“韩奶奶,你是不是高兴的傻了?”
韩奶奶:“……你才傻了,有这么说长辈的么。”
终于听到韩奶奶开口,大家都松了口气,虽说只有楚绍说出来了,但楚酒酒跟温秀薇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她们都觉得,韩奶奶不是不激动,而是太激动,以至于都没反应了。
韩奶奶说完这句话,又没了动静,她抿着唇,坐到床上,心里跟打翻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
刚下放的时候,韩奶奶觉得人生最苦莫过于如此,每天做梦,都能梦见首都的日子,那时候,没人比她更想回首都去。
可过了几年,生活渐渐平淡了,再过了几年,生活渐渐变好了。尤其是现在,韩生义长大了,楚酒酒也长大了,孩子们不再需要照顾,每个人都能反过来照顾他们老两口子,在农村的日子依旧不方便,但韩奶奶打心眼里觉得,这是她过的最清净的一段日子。
首都有无数的好处,就有一个坏处,危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韩奶奶是真的怕自己回去以后,要不了多久,就又被打回原形,这一次她没有儿子,只剩下一个孙子,要是连孙子都出事,那她就真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韩奶奶的忧虑,她不说,这些孩子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也猜不出来,但韩爷爷一看韩奶奶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到韩奶奶身边,韩爷爷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劝她。
“应萍,这些日子的新闻,你不是也看了吗?风向变了,现在平反的人家越来越多,要我说啊,我觉得,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韩奶奶依旧没反应,韩爷爷停顿一秒,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劝:“再说了,人家都接到门口来了,你说你不回去,那不是更惹眼,万一让别人认为你心里有怨……”
韩奶奶心说,她心里就是有怨,而且怨气多的要命,但稍微抬起一点眼睛,看向屋外的那些身影,韩奶奶目光一顿。
全国性的革命,有人遭殃,有人升迁,有人借机泄愤,有人随波逐流,他们这些遭殃的,心里敏感的不行,有个风吹草动都害怕,而那些升迁的,其实也一样。尤其是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不少曾经被打压到泥里的人家又重新站了起来,他们可是担心的很,生怕有人回来报复他们。
有了这种心理,他们就会格外关注别人的一言一行,再加上这些人都是有前科的,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要是真的让他们怀疑上了,那还不等你做出什么,他们就先找个由头,把你重新按下去。为了保全自己,没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一个人,怎么能跟一群人争斗,韩奶奶开始犹豫,旁边的孩子们看见,明白韩奶奶为什么不愿意走了,他们也跟着趁热打铁起来。
温秀薇:“韩爷爷说得对,平反是好事,大家都争着抢着想回去呢,报纸上现在只报道谁家平反了,可没有再报道过谁家又被打倒了,您就放心吧,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情况了。”
楚酒酒:“对对对,这事我最有发言权了!韩奶奶,相信我,回去以后,你们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再也不会掉下来了!”
楚绍看了一眼楚酒酒,想起她之前说的那些预言性的话,一个具体时间都没有,不过,它们正在慢慢的应验。
笑了一下,楚绍也说道:“您应该听酒酒的,她说别的事都不靠谱,就这一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板上钉钉。”
韩奶奶瞅了一眼这几个人,跟车轮战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些话她都听进去了,其实要说的话,她也是想回首都的,她就是怕回去以后再生变故,被劝的差不多了,韩奶奶抬起头,看向一直都没开口的韩生义。
“生义,你怎么想的?”
韩生义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他和韩奶奶对视,过了两秒,他回答道:“奶奶,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