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队长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一次听见,陈大红都觉得心里很踏实,说实话,刚揪着周小禾过来的时候,她心中充满了怒气,如果大队长不给她主持公道,她可能真就跟周小禾同归于尽了。然而现在,她心里的怒气已经渐渐淡去,转而升起的,是对楚家两个孩子的同情。

跟楚绍和楚酒酒的遭遇比起来,自己算什么啊。

她只是差一点着了周小禾的道,而楚绍和楚酒酒,却是切切实实的没了娘。

叹了口气,陈大红看向大队长:“我就算了,大队长,你可千万要让周小禾绳之以法,不然,这俩孩子这辈子都过不安生了。”

大队长沉重的点点头,楚酒酒仰起小脸,望着陈大红,她对她露出了一个歉疚的笑。

不好意思呀,利用了你。

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利用一个好心人了。

队部的喧闹渐渐散去,楚酒酒跟楚绍一起回了家,两人晚上都没有胃口吃饭,夜晚凉风起,楚酒酒躺在床上,收紧了双腿,被单太薄,盖着并不保暖,楚绍走进来,看到她快要蜷缩成一个虾米的姿势,他脚步一顿,然后坐在她身边,替她掖了掖被角。

他平时都是躺在床边上,但今天,他躺在了床的中间,和楚酒酒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

楚绍体温高,热度源源不断的从他这边,传到楚酒酒身上,熬过了最初那段觉得冷的时期,楚酒酒的手脚渐渐开始发热,她扯下一点被单,然后分给楚绍。

楚绍却没接过来,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摇了摇头,“我不冷。”

楚酒酒默了默,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一晚上,楚绍一秒都没有睡着过,楚酒酒跟他差不多,也就是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睡着了一会儿,然后没多久,她就又醒了。

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就赶紧前往队部,队部的人们是真的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大早便招呼着大家去往镇上,连公社那边的领导听说以后,都把空闲的拖拉机弄了出来,拉着他们进城找人。

而陈三柱此时,正睡在镇上的一家破旧小旅馆里,还不知道全村都出动了,势必要把他抓回村子里去。

那天他和周小禾的事情被村民们撞破,陈三柱忐忑不已,倒不是因为自己没了面子,而是,他马上就要去镇上上班了,他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

不敢在村里多待,半夜,他就骑着车来到了镇上,在河边晃荡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等到天亮,他赶紧来到坝上,报道以后,很快,他就加入了运输队,而正当他暗自窃喜,甚至开始盘算,以后就在镇上住下来,再也不回村的时候,他被运输队开除了。

陈三柱一头雾水,他找上负责人,负责人一脸严肃的告诉他,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运输队不能允许这样的同志加入进来,陈三柱暗骂一声,连忙去找陈大柱,谁知道,陈大柱直接给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说你怎么总是找赵前进的茬,原来你跟他媳妇好上了!陈三柱,你还要脸不要脸,那种货色也能被你看上?!你跟她的事,现在全镇都知道了,连开会的时候,姓杨的都在说这个事,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放?往哪放?!”

“工作你别想了!你赶紧给我滚出去,以后也别来我这,我丢不起这人!”

陈三柱不禁哀求他哥:“别啊,大哥,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不帮我一把,那我真没活路了,咱们可是亲兄弟,你得救我啊!”

陈大柱吹胡子瞪眼:“我怎么救你,我自救都来不及了!”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陈三柱一脸狼狈的模样,他又不能真的不管,烦躁的踱步,想了片刻,他指着陈三柱的鼻子说道:“你赶紧给我跟那个女人断了!不准再见她,不准再跟她说话!还有别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全都给我断了!我不管你找谁,随便谁都行,赶紧结婚!只有你结婚了,让别人知道你不会再犯了,你才有那么一丁点机会再回镇上来,不然的话,你就老死在那个乡下吧!”

陈三柱不敢不听陈大柱的话,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他找谁结婚啊,他名声都这么臭了,好人家的姑娘不要他,不好的姑娘他又看不上。

这几天,陈三柱每天花几毛钱住在这个棺材一样小的屋子里,睡醒了琢磨这件事,睡着了还是琢磨这件事,这不,今天他刚醒,准备出门买点吃的,他出门的一路上,依然在想这个事,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有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按住了,陈三柱一愣,抬起头,发现这些都是青竹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