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韩爷爷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经历,后来见了楚酒酒,体会到了一样的感觉,他才终于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楚酒酒和张凤娟的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可和楚酒酒相处的时候,韩爷爷也会感到平静,还是一种很快乐的平静,就像是他被拉到了楚酒酒自己的小世界里,在她的世界,也有烦恼和忧愁,但楚酒酒实在是太乐观了,以至于烦恼和忧愁都变了味道,变成了乐观的烦恼和忧愁,好像不日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担心。

这应该就是知足的好处吧。

张凤娟和楚酒酒的共同点,是她们只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一件事上,那就是家人,在她们心里,自己只需要家人,不管有钱没钱,相隔多远,生活丰富还是贫乏,只要家人还在,她们就能心满意足,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要是自己也能做到,那就好喽……

跟韩奶奶分享完八卦,韩爷爷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打开一旁的柜子门,把生锈的锤子翻了出来。

行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先把新马扎做了吧。

……

五点多的时候,楚绍端着熬好的鱼汤过来了,韩生义坐在自己家看着火,韩奶奶的秘制红烧鱼很吃火候,做这一道鱼,至少要炖上两个小时。

除了鱼,韩奶奶还蒸了窝头,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一道清炒白菇,三个孩子上午在山上摘的水果都放在水里泡着,不泡不行,葡萄这种东西太容易生虫,泡着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这时候,肖宁的巧果也做好了,冬天腌的大白菜,她也拿了一盘出来。隔壁的宋爷爷不会做饭,但他最让大家吃惊,因为,他竟然带来了一瓶白酒!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这瓶白酒,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久,但他把这瓶酒拿出来的时候,楚酒酒发誓,她看到韩爷爷的眼睛变成了灯泡这么亮。

宋朝信带来的这瓶白酒,其实就是最普通的老白干,市面上卖六毛钱一斤,瓶底还有浑浊的杂质,但架不住这里是牛棚啊,哪怕只是一瓶老白干,也能把众人的馋虫都勾起来。

韩爷爷已经两年没尝过酒是什么滋味了,邓国元为人矜持一些,只是掉在酒瓶上的眼睛出卖了他,肖宁见状,把大家分成两队,喝酒队去韩爷爷家,不喝酒的女人和小孩队,则留在肖宁家里。

不管喝酒队,还是不喝酒队,两间屋子都是紧紧关着,不让里面的欢声笑语泄露出来一丁点,外面的氛围静悄悄,里面则是言笑晏晏,热汤暖酒。

好像不管到了哪,聚餐都是最能增进人和人之间感情的方式,楚酒酒吃了没几口,就跑上了肖宁的床,她倚着韩奶奶坐,翻看肖宁放在床上的针线盒,韩奶奶在跟肖宁说话,都没注意到她和楚酒酒这么亲近。和肖宁聊天的间隙,韩奶奶还不忘了看顾楚酒酒,发现她从针线盒里拿出一根细针,韩奶奶立刻把针线盒拿走,然后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孩子不许玩针,去,下去吃你的葡萄去。”

楚酒酒习惯性的哦了一声,从床边蹭下来,捡起碗里的葡萄粒,象征的吃了两个。

她的眼睛滴流乱转,葡萄早在下山的时候她就吃腻了,大人的话题她插不进去,楚绍和韩生义吃完了饭,也不知道谁起的头,他俩干脆坐在地上,开始掰起手腕来,楚酒酒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准备出门去听牛郎和织女说悄悄话。

肖宁最先看到她要出门,她不禁直起腰,问道:“酒酒你要去哪?”

她这一问,屋子里的其余人顿时都扭过头来,一瞬间,楚酒酒感觉自己在被四个家长文问话,搞得她压力极大,迟疑的指了指上空,楚酒酒回答:“这里声音太大了,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听见悄悄话。”

韩奶奶:“……?”

肖宁笑了一声,对她摆摆手,“去吧去吧,别走远了,在门口听就行了。”

楚酒酒出门了,把门关上的时候,她还能听到肖宁在屋子里对韩奶奶小声的解释:“我跟酒酒说七夕节的晚上,能听到天上的牛郎织女……”

……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暗了,远处的晚霞极美,天空被烈日的余晖灼烧,留下大片大片的橘色重彩,楚酒酒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就竖起耳朵,试着接收来自银河的信号。

很可惜,没接收到,楚酒酒怀疑是这里信号不强,于是,她绕着牛棚走了一圈,时不时就停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信号。

一圈绕完,楚酒酒什么都没听见,她有些失望,准备回肖宁家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韩家门口坐了一个老头。

他坐在宋朝信经常坐的那个简陋版躺椅上,闭目养神。看面相,楚酒酒觉得这人应该才五十出头,可他头发花白,又让人觉得他已经六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