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却还出神般望着它。
不照古今未来时,它便只是一面普通的琉璃镜,镜中映出的是他和郁白的面容。在这段漫长的观看中,他们两人已经悄然依偎在了一起,像是冰封的山中抱团取暖的两只野狐狸,各自把灰色的尾巴盖在对方身上。
郁白忽而问:“想什么呢?”
赵钧竟然结巴了一下:“没……没想什么。”
郁白挑了挑眉,明显是不相信。
赵钧伪装失败,却也不敢转头看郁白的神色,只能定定地注视着镜中之人的眼睛。
良久,在看到那人的面色逐渐危险之后,终于犹疑着问出了口:“阿白,你同我在一起,真的是出自本心吗?”
他清晰地看到镜中之人的面色渐渐冷淡下来,却想不出办法补救。
不同于镜中的结局,此时的郁白真真正正留在了他的身边。他原本是应当感到庆幸和满足的,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却一阵一阵的茫然。
这份茫然,在他看到郁白迎风立在城墙上、召集城内人马杀敌时,便已经浮现出来。他知道那不是梦境,而是另一个时空里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在那个世界里,少年活出了他想要的样子,横刀立马、意气风发,那是扶摇万里的鹰隼,同被他囚禁在皇宫中的金丝雀没有丝毫关系。
若是没有他的干预,此时的郁白或许已经从流放充军中脱颖而出,重归沙场征战,有三五军中挚友,嬉笑怒骂、情谊千金。他性子原是一等一的坚韧温良,是天生的端方君子,又生的俊秀清朗,若是哪日自边塞回城,一路上领着军队打马而过,必要引得无数姑娘争相投掷绢花手帕。
再或许,他参加科举。虽自幼无人教导,身上却有着多少学子求也求不来的才气,有多少教书先生视若珍宝的坚韧和耐力,若是他踏上考场,必要点个少年探花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哪怕他只是在江湖中随便谋一营生,想来也能逍遥度日,平安终老。似乎哪一样,都胜过今日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