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一时心跳顿顿,竟然难得生出几分柔情。
昨晚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离开了皇宫,在一个名叫桃叶郡的江南小城定居,梦中的郁白不似如今尖锐,反倒会与他秉烛长谈,或者轻松地插科打诨,甚至还会在危急时刻拔剑护在他身前,明朗的笑意正如昔年初见。
他许久没有这样专注而不带任何欲念地凝视过郁白了。在他静默的凝视下,郁白忽地嫌热般蹬开了盖着的被子,旋即又沉沉睡去。
长安的三月还是有几分凉意的。几乎是下意识的,赵钧捏起被角,给他把被子拉了拉。
刚刚获得凉意不久,转瞬间又覆上一层暖热,郁白似乎有些不满,却没再挣扎,只是不虞地咕哝了一声,扯着被子翻了个身。
背后,赵钧生怕被发现似的松了口气。
说来古怪,他能强抢郁白入宫,也能不顾少年意愿将其囚于身侧,做这些时他虽然不是发自内心的畅快,却也能为了私心而刻意无视自己的道德,然而此刻,他却在为郁白盖被子时感到了“羞惭”。
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之后,赵钧掀帘子的手刹那间顿住了。
他似乎天生就该在郁白面前扮演恶人的角色,无法当着他的面释放出哪怕一点善意。他不惧郁白的反抗和挣扎,甚至在郁白激烈反抗时更加萌生征服的欲望,这样的他,却惧于面对郁白的脆弱和易折,更惭于郁白偶尔流露出的从前。
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明确的知道,当年那个在大漠残阳中朝他微笑的少年,终于被他彻底扼杀在长安深宫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