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弄开绳子跑过去时,那个小男生已经累的躺在地上,你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秦听眼里泛起濛濛的水汽,既是震惊又是惶恐,声音有些模糊,“他说了什么。”
江言酌柔情地看着怀里的男孩子,“他说踹倒我真是个聪明的选择……”
记忆里,那个满身伤痕,累得站不起来的男生,躺在地上,一脸臭屁地告诉江言酌:“你看电视剧里,为救别人闪现过去挡刀的方法其实很愚蠢,还是我聪明吧。”
两个体型大他一圈的壮汉在地上疼得翻滚,不知道谁的血液深深浅浅地掉落在泥土之上。
周遭是瓦砾残骸,秦听抬眼望着他,眸子流光溢彩地闪烁着,露出特别真诚开怀的笑容,漂亮酒窝大方的展现着,一脸骄傲地等待夸奖。
江言酌握着男孩子柔软的手,“你说他怎么这么可爱啊,等我拽他起来,他摔得上头了,彻底成了小醉鬼,命令我把熊三熊四绑在树上。数落我轻敌,然后又扭头恶狠狠地教训他们。”
“什么鬼啊,”秦听吸了一下鼻子,“那他们为什么管你叫老大,管我叫老大大。”
江言酌揉着他的头发,“被我的听听震慑住了。那夜把他们骂的很惨,说他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其实他们原本是在道上混的,诨名是大熊二熊。你说他们必须时刻警醒,学会自我反思,不能再这样不三不四下去了。就帮他们改了诨名,熊三熊四。”
秦听难为情地捂住脸,“这种傻兮兮的事情,的确是我能做出来的。”
江言酌贴了贴他的脸,“嗯,后来又经历一些事情,他们就为我办事了。不过他们一直记得你帮他们悬崖勒马的恩情。”
秦听紧抿着唇点了点头:“难怪,其实是你不再追究罢了。后来呢。江家还有人再找你的麻烦吗?”
江言酌沉默了一会:“你当时苦口婆心地提点我,与他们这些不择手段的人是很难划清界限的,拿着他们的把柄至少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交了出去,他们会彻底拿捏住我,一旦面临危局,他们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将项目出现的巨大纰漏算到我的头上。最终的结局就是今天霜幸所说的。”
书里与江言酌有关的空白逐渐被填充,秦听百思不得其解的原由竟然是这样。
秦听紧紧抿着唇,泪水从眼角滑落,无数种情绪在内心交织着,心脏在抽痛,他趴在了江言酌的肩窝里一言不发。
江言酌回想着过去的那段日子,他从江家搬出来后,一心想隔断与父母的全联系,拒绝沟通。他虽不知于穷困潦倒,但还是比较狼狈,落魄着孤寂着。
他没有告诉秦听在那段看不见光的日子里,他时刻抱着必死的心态。人生太无趣了,他厌倦所有剪不断理不开的血缘关系,会憎恶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
可是忽有一日,有个天真烂漫,肆意洒脱的少年从墙头而跃,满身伤痕也不忘朝着他甜甜地微笑,明媚炽热的宛如小太阳一样,他好像没有办法不被他吸引啊。
江言酌偏过头吻着秦听的头发:“明明看着年龄比我小的男生,老气横秋地指点我,男人活得要血性一点,不要做鸵鸟,自以为躲起来就能规避掉一切麻烦。其实身处乱局中才越能清醒,保全自己。”
江言酌抚摸着秦听的后背,“别为过去的他忧心难过,那个年少轻狂的江言酌学会了释怀,后来他与他母亲那边和解了,还接管了他舅舅的公司,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云淡风轻地像是提及别人的过往。所谓释怀宽宥其实都不过是放过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坦荡。
这就是许多人必然经历的成长。良善的人闯过这一关,必然会遭受挫骨削皮的痛楚。秦听自己成长过,经历过,他咬着牙挺了过来。
可听完心爱之人平静地诉说后,他心中泛起的潮,变成了气势汹涌的洪波。摇摇欲坠的堤坝,顷刻间决堤。
秦听再也忍受不了,小声哽咽转为嚎啕大哭。完全抑制不住的哀恸,无法言喻的心殇与难过。世间大多世由不得自己,结局也无非在沉沦与放逐之间。
江言酌的心尖快被揉烂了,呼吸都有些吃力,眼底泛红,他紧紧地拥着他的男孩子,无声安抚,由着他发泄情绪。
秦听趴在江言酌的肩上哭了一会,左边的衣服全被他哭得湿透了。他抬起头,准备就换了个地方继续哭。
江言酌连忙捏着他的脸,亲吻他冰凉湿润的眼睛,“乖,不能再哭了,眼睛再哭坏了。”
秦听也觉得自己再哭,实在是有些矫情了,他一个大男人至于吗,完全没有英雄气概了。他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虔诚地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