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得以在沈刀月面前抢得一瞬逃脱了去,也是多亏了镜儿。
他将古镜收了起来。
在他离开苍凉派前,白鹏道塞了不少东西给他,恨不得将他武装到牙齿。现在他就连身上的腰带都是储物空间,里面塞满了所有白鹏道觉得他可能用得到的器物,一时之间让裴轻侠有些不清楚到底谁才是前辈后辈了。
只是不曾料到,他和穆怀瑾接头不到一刻钟后,再度面临这样的场面。
穆怀瑾在将古镜送还后,塞给了裴轻侠两件防御的法器,半是强硬地盯着他佩戴上后,又陆陆续续掏了一堆东西,简直是防御过甚。
裴轻侠哭笑不得。
穆怀瑾冷冷说道:“兄长选择用信阁送信,便说明你不打算与我回去清风剑阁。白鹏道那厮没在你身旁,说明你也不肯人跟。既如此,你现在不收下这些,我岂能安心?”
裴轻侠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惯来是他护着别人,如今却像是位置倒错。
然他不排斥这种别扭的柔软。
不管是白鹏道还是穆怀瑾,都是干脆利落的人。
他们之所以这般扭捏关切裴轻侠,还不是为了他?
然却也因为他是裴轻侠,他们信任他,不愿强求。
不然穆怀瑾铁定挠心挠肺想要将人绑回去。
天晓得他在来之前,几乎要把仙居的地板都踱出破洞,将周围的罡风都搓成球,才勉强压住了暴躁的心情。
一则是高兴,二则也是狂怒。
但到底是千把岁的人了,还是很快压下来那诡异的心情前来赴约。甚至在路上的时候,还有闲情去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譬如还应该叫他兄长吗?
现在这岁数,可说不得谁大谁小了。
但是他在看到裴轻侠的那瞬间,喉咙口强压下来的那句,依旧是兄长。
“怀瑾,当年据说最先看到我尸体的人是你,可还记得发生了什么?”
裴轻侠又拎起一壶酒。
穆怀瑾在听到“尸体”的时候眉头微蹙,但在看到兄长又吃酒后,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年……”
…
送走穆怀瑾后,裴轻侠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腕。
吃完最后一口酒,他利索地买下这酒馆所有的女儿红,带着一身酒香离开了城池。
他约了穆怀瑾在此见面的时候,只打算等候三日。
若是三日后怀瑾还不来,裴轻侠就会直接离开。
白鹏道为他寻来一件隐匿气息的宝物,然以其强悍的能耐,也只能维持三日。三日后行踪就有可能再度泄露,所以裴轻侠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他一边朝着南边走,一边思索起穆怀瑾说的话。
怀瑾是他的收尸人,最先抵.达的人也是他。
当年穆怀瑾的手中有一件疾行的法器,得以抛下大部队赶路。他得了埋伏的消息心急如焚,恨不得撕开时空跨越而去,然抵达时,除了遍地妖魔死尸外,他只看到沈刀月。
当时他没注意到还有几个昏迷的人,一心只焦急地寻找着兄长。
沈刀月半跪在血染的高台上,寂寥的背影让穆怀瑾险些没反应过来。他扫了一圈荒凉的大地,只来得及问上一句,“沈刀月,我兄……”
脚步一顿,那话也断了。
在沈刀月的怀里躺着一个人,而那人的面容是如此熟悉,以至于穆怀瑾在看到的瞬间都下意识去抗拒那个答案。
这不可能!
“沈——刀——月——”
穆怀瑾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尖锐的声音。
“我兄长……”
沈刀月在他的话里抱着裴轻侠起身,自高台一步步凌空往下。
穆怀瑾刚一动就被困在当场,他低头一瞧,那竟然是从死掉的无数妖魔尸体爬出来的血痕,它们宛如带着活性缠绕住穆怀瑾裸露在外的任何一处皮肤。
沈刀月的脸色是苍白的。
穆怀瑾从未看到他如此惨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