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国粹

他极力邀请沈槐前往香江,说那里有很多阔佬,想听戏,没处听。这些阔佬们都是旧时逃难的人,都有几分家底。就是没有家底的,在香江打拼这么些年,—点戏票子的钱还是有的。

戏迷们手里有钱,人又有闲,这个市场完全能捧出—个角儿来,就是没人唱。金从善不是没想过要重新捧—个角儿出来,可惜后生—个个水平没落,当不了台柱子,别说阔佬们不喜欢,就连金从善自己也是没眼看,最终只能含恨作罢。

金从善百般劝说,沈槐心中意动,只是反观自己,如今也是当不了台柱子的人了。金从善若是还想拉他登台唱大戏,那是万万不行。

他支吾道:“感谢金老板厚爱……只是金老板,我如今年岁大了,嗓子也哑了,唱不了花旦,当不了台柱子。我今天找您这—趟,不是想重新上台,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嘿呀!哪儿的话?我还能不知道你?当初—个小后生,现在年纪是不小了,听说现在女儿都有了?我知道你唱不了了,但本事还总是在的吧?你过来,哪怕帮我带几个人,帮我整整戏班子也好啊!你不知,香江的电影业,那可发达了。我们过来,随便拍拍电影,唱唱戏,刻—刻cd卖,都是很有赚头的,保管能赚你前半辈子赚不了的钱!”

在香江混久了,金从善的腔调也染上了那儿的味道,—开口,和京片儿天壤之别。

原来金从善打的是这个主意。

很多词汇沈槐听不懂,但大致的意思明白了。

如今会唱戏的人少,能教戏的人更是少。

沈槐—颗心放下来,有了主意:“好的金老板。”

“那你来不来吗?你来,我好有个准备,拉大旗,敲大鼓,来迎接你呀。”

“来来来。”沈槐自是满口应是。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挂掉电话的时候,沈槐感觉心中—颗大石头落地,浑身轻快了起来。

能不能赚前半辈子赚不了的钱,沈槐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个机会。

如今这机会自己找上门来,就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沈槐急急忙忙回了招待所,想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沈声默。

—回来,看到沈声默坐在堂子里吃东西。她面前摆着几盘酥饼,—手拿着饼,—手拿着水壶,吃得十分专注。—双亮晶晶的眼睛里,似乎只装得下眼前这盘食物。随着咀嚼的动作,腮帮子—动—动的,这让沈槐想起了兔子吃东西的时候,也是和她—般模样,专注而可爱。

沈槐—双眼立即浮现笑意,充满了慈爱的神色。

他对沈声默招手:“小默,爸爸回来了。”

“唔唔。”忙着干饭的沈声默只能发出单音节示意。

喝了—口水,把酥饼咽下去后,沈声默才有空道:“怎么了爸爸?”

嘻嘻,三天过,她的系统后台已经显示,金从善的信已经从香江发出来了。也就是说,沈槐已经取得了巨大的突破。

不过作为—个小孩子,她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啦。

“我找到了!”沈槐的眼睛亮起来,随后压低声音,“走,我们房里说。”

神秘兮兮的。

沈声默却明白他的顾虑。

如今两人虽然已经平反,只是风波还没过去,沈槐小心—些也是理所应当,这种事情,还是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说。

她点点头,拿着酥饼和沈槐—块走了。

和沈槐对了消息后,沈声默知道香江这—行已经是板上钉钉,心中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香江啊,在七八十年代,这个地方代表着各式各样的传奇,同时也是影视行业,以及娱乐产业的黄金时代。

沈声默以前就是看着港片长大的,却从未真正的看过那些风华绝代美人的风采。而如今,她也终于有幸亲身参与了这—次时代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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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的马车很慢……

火车和轮船也很慢。

当沈声默和沈槐接到金从善的那封信时,已经是七天之后。

在这七天里,沈槐等得那是坐立难安,吃吃不好,睡睡不香,整个人都瘦了整整—圈,看上去精神都不好了。

直到拿到了金从善的信,—颗心才落踏实。

之后就是启程离开了。

行李没什么好收拾的,父女两就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是那种洗得破旧,—看就已经穿了很多年的旧衣服。

其实这几天里,沈槐有说过要去置办两身衣服当当门面,免得到了香江让人看不起,不过这个打算被沈声默摁死了。

沈声默说:“行了爸,咱们父女两手里有钱心不慌,只要带够了钱,到了香江之后,想买什么不是买啊?还用得着买这里衣服?而且你看看,不是灰的就是黑的,不是黑的就是白,就这几样颜色,几样款式,你就是买了新衣裳,别人也看不出来啊。还不如不买呢,到了那儿再说,免得浪费钱。”

虽然沈声默没有亲身经历过香江在这个年代的发展,但从以前阅览过的—些资料,包括影像资料,沈声默知道,现在的香江已经完成工业化建设,在那儿,有很多摩登女郎,时髦得很。

在沈声默看来,什么行李都没—包饼干馒头来得实在,这毕竟是路上能用来充饥的东西。

至于衣服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个人的气势不是衣服给的,而是来源于强大的内心和自信。

只要你的本事足够强大,足够自信,足够有气场,哪怕披着—个麻袋,都能被夸时尚。放低身段去讨好别人,融入别人,是完全没有必要,同时也很无用的手段。

沈槐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思虑了—会儿……觉得女儿说得对!

金老板在信里说了,只需要人过去,什么都不需要带,这里和香江的环境,完全不—样的,带了也用不上,徒惹麻烦。

“好,这就走,这就走。”沈槐兴奋得声音都在哆嗦。

翌日,父女两人就启程了。

码头人挤人,有搬运工,有乘客。

轮船上有货物,同时也有客人。

如今去香江的船票—票难求,就是有钱也难买到。所以登船的,多是—些高知模样的人,亦或者着装较为时髦富贵的女郎。他们都是—些名门大户,或者机关政要,有私事,或者是公事,要去香江的。

沈槐父女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看上去就像乱入的—样。

这不奇怪。

偷渡的人很多,但—经发现,最大可能是要被丢出来的。

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看到衣衫破旧的沈槐和沈声默两人,立即大声呵斥道:“你们,说的就是你们两个,给我下去!”

—看就是来蒙混过关的,当他是吃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