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姓宫,以后叫我宫医生就行,”宫燃说完挤了一坨护手霜在他手上,“搓一下,手背也要涂。”
冥间的冬天阴寒无比,露在外面的皮肤不糊上一层油脂,一个冬天过去,定然会冻伤。这些日子他见到的那些老鬼,手上脸上就没有好的,连颜澈这个刚下来阴间四五年的,脸上都有几道皴裂的口子。
阿圣鼻子嗅了两下,警惕地问他:“这什么?”
“护手霜,”宫燃说,“自己揉一下。”
阿圣举着双手一动不动。
“我是医生,还能害你不成?”宫燃有些不高兴,抓过他两只手替他揉搓起来。
护手霜的膏脂润泽滑腻,可隔着这层滑腻,宫燃都能感觉到掌心被他手上的粗茧磨拉得生疼。
霜剂挤得太多,宫燃帮他搓了半分多钟,十个指头都细细地给他揉了几遍,护手霜才在他手上吸收干净。
宫燃扶着他躺下,十分严肃地交代道:“你这手得注意保养了,否则再任你这么糟践下去,会屈指关节畸形,回头我让让人给你开两盒冻疮膏,每天温水净手后外涂按揉,一天三次。”
阿圣把手从被子拿出来闻了闻,“你手上也有这个味道。”
“废话,这我的东西,可不我的味道,”宫燃把他手又塞回被子里,“把手放在肚皮上暖着,以后每次涂了药膏都把手暖上十分钟,吸收会更好。”
阿圣没听见一般并未应声。
宫燃见他不想说话,也乐得清静,搬了把椅子到光线充足的窗边,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小说,准备看些闲书打发时间。
他上班第二天就被打发到住院部护理病人,心里是有些怨气的,不过好在病人并不算聒噪,宫燃在窗边一直坐到天色微沉,纸上字迹模糊,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傍晚黄昏。
“你睡着了吗?”宫燃转头轻声问道。
“没有。”阿圣回答的很快。
“不好意思,我看书看得太投入,把你给忘了,”宫燃有些歉意道。
“没事,你在屋子里让我闻到味道就行,”阿圣毫不在意道。
宫燃按耐住眼角抽动,“合着你把我叫过来是当香熏用的。”
“你家人几点过来给你送饭?”宫燃问他,外面天已经擦黑了。
“他们不来。”
“不来?”宫燃十分意外,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过了护士送病号饭的时间,“那他们给你订饭了吗?”
“我不吃饭也行,”阿圣平静道。
宫燃楞在那里,心里大为不解,昨天半夜这病房里站了满地的家属,把病床围得里三圈外三圈,个个满面愁苦,看着阿圣的眼神不可谓不关心,怎么今天全跑去投胎了一样,一个都没露面,把个眼睛看不见的病鬼晾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宫燃有些不爽地拿了两杯方便面去楼下接热水,这两包面本来是他今晚的晚饭,现在只能和阿圣一鬼一包分着吃。
这样算下来,他这周怕是要倒贴钱!
方便面特有的香味十分浓郁,盖都盖不住,宫燃捧着面杯穿过拥挤的走廊,就见有些鬼魂看着他的眼睛都绿了,有几个小鬼甚至跟着他走了一段。
回到病房,宫燃认命地充当护工,亲手喂这祖宗吃面。
他活了二十二年,死了半个来月,打小至今还没伺候过谁,一碗面喂完,宫燃怨气大得好险没化厉鬼。
俩人吃完饭,外面已经大黑,屋子里比白天冷了许多,宫燃虽然穿的不少,可也坐不住了,冷得在地上直转圈。
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宫燃皱眉抱怨道:“怎么连个电暖炉都不给配。”
这病房说是特级病房,可与阳间医院比起来,配置十分简陋,四面白墙,一张病床,一对旧桌椅,好在是单间,带了个自用的厕所,只能说比楼下两层的普通病房环境清净整洁,高级是真没看出来。
外头已经快零下四十度,病房内没有取暖设备,冷得冻骨。
“他大爷的!”宫燃声音打颤,忍不住小声骂了出来,越是入夜,阴间的冷越是邪门,湿气包裹着阴寒一旦穿透衣服,似乎能侵肌入髓。
宫燃冻得受不住了,瞥了一眼床上,就见始作俑者正安安稳稳地在被子里躺尸,脸上一片祥和。
宫燃恨得咬牙,“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宫燃出了病房,去到一楼的护士站和李晓雯要了两个玻璃输液瓶,灌了一壶开水进去,又拿消毒巾把瓶子包了起来。
回到病房时,阿圣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正隔着纱布静静地看着房门方向,一脸肃色。
宫燃把裹着消毒巾的热水瓶放到他被子里。
“这什么?”阿圣脸上一丝警觉。
宫燃没回答他,而是把他往里推了一下,“把腿收收,往里边靠。”
阿圣沉默了半晌才依照他的话往边上挪了挪,宫燃哆哆嗦嗦地坐在床上,挤进被子里。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