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保安队长,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宫燃反锁了房门,把从供养司带回来的几个取暖炉全都翻了出来,火力开到最大档位,每个房间都摆上一只。
他活着的时候,有段时间和司川迷上了户外野营,因为学业忙,俩人没出去几趟,各种设备倒是买了不老少。
这几个取暖炉都是国外进口的专业户外品牌设备,效能很好,没一会儿房间里就有了暖意,窗上玻璃因为内外温差过大,凝结了一层水雾。
宫燃跪在地上,用刷子把屋子里最后一块污渍洗刷干净,又在干毛巾上喷上酒精消毒喷雾,家里各个角落一处不落,全都细细地抹了一遍。
宫燃生前经济殷实,但并不是饭来张口的少爷,他父母相继去世后,就一直和司川两个人住在一起,司川性子孤僻,极厌恶外人进他们屋子,因而也没怎么请过阿姨,整个房子都是两个人亲手打理的。整理房间,做饭这种日常家务,宫燃全都会做。
他在刘瘸子那里定的家具都是最简单款式,质感虽然差强人意,摆进来倒不难看,浅浅的原木色,没用一滴胶水,宫燃闻着木头特有的山林清香,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都展平挂了进去。
主卧的床上铺着厚实保暖的天鹅绒床品,床脚下是手工编织的床边毯,台灯,夜灯,氛围灯全都按他生前的习惯摆好。客厅里没有沙发,宫燃只让木匠给他做了一个矮几茶台,配着两个干草编的蒲团摆在窗边。
餐桌上铺着颜色鲜亮的桌布,上面还摆了一只玻璃花瓶,听说阴间寒冬一过,遍地都是殷红似火的曼莎珠华,宫燃打算以后每天采上几支装点屋子。阴间到处都死气沉沉,一股糜烂之气,总要给自己每日眼及之处添些色彩,否则过不了几年,他也会像那些老鬼一样迟眉钝目,一脸麻然。
餐具和锅碗瓢盆重新消毒后,分类摆进厨房的餐品柜,各种洗漱用品也都归置到浴室。
宫燃摘下塑胶手套擦了擦汗,进厨房翻了两包酸笋米粉出来,又切了一盒午餐肉和一袋即食的鹌鹑蛋,一起放进小电锅里煮了。
这些吃的都是他车祸那天从便利店买回去的,本来准备晚上肝小组作业的时候让司川给他煮夜宵吃,哪想死了才闻着味儿。
方便米粉浓郁的香气不一会儿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宫燃直接从把小电锅端去桌上,又开了两罐啤酒,切了一盘水果,弯腰将脚下的暖炉开到最大档位。
吉日迁居,万事如意。
这是宫燃死后在阴间吃的第一顿热乎饭,热气似乎顺着血液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和五脏六腑。
宫燃觉得他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要是阳世尸身还在,没准能诈尸。
吃完饭,宫燃懒懒地瘫靠在椅子上,背后是他生前和司川一起撸电影时抱得抱枕,柔软又熟悉,宫燃一时恍惚,仿佛自己还在人间,现在推开另一间卧室的门,就能看见司川把被子蒙在脑袋上,睡姿豪放。
枉死的怨气很大,宫燃不敢再想这些,站起身把厨房收拾干净,又冲了个澡后就回房休息了。卧室被暖炉烤了一个晚上,宫燃舒舒服服地钻进干燥暖和的被子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宫燃穿戴严实出门去了地府冥籍司。
宫燃到窗口说明了来意,“我要找我母亲,这是她阳世的资料和墓址信息。”
窗口的办事员绷着脸接过宫燃递过来的黄裱纸,看了几眼后站起身,在身后的资料柜里取出一本文件夹,宫燃瞄了一眼,文件夹外面贴着他母亲去世那年的标签。
那办事员在文件夹里翻找了一番,不一会儿抬头说道:“你母亲姜敏死后不到一个月就投胎了,魂魄已经不在地府。”
“什么?”宫燃震惊无比,和办事员确认道:“您没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