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燃把脚夫送走后也没歇着，从箱子里翻出一瓶免洗洗手液，在手上狠狠地搓了几回，又用湿纸巾把每根手指都细细擦干净。

他从阴间醒来后一直水米没粘牙，饿得胃里一阵阵痉挛，司川给他祭了许多食物，宫燃只挑了几样顶饿的拿回来。

阳间供祭的食物只要不出供养司，无论在那边放多少年都不会变质，一旦被带出来，就会如正常的食物一样随着温度和时间慢慢腐化，不再锁鲜。

宫燃撕了一只鸭腿，这醉鸭肥瘦相宜，被蒸的肉酥骨烂，昨晚上他在望乡台还阳的时候就看见了，正摆在他遗照下边的供桌上，只是外面太冷，鸭肉被冻得梆硬。

宫燃不敢耽搁时间，就着冷牛奶匆匆吃了两只鸭腿就站起身出门了。

中午本该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可宫燃一出门还被寒风刺的脸上生疼。

《新鬼入关须知》上说阴间只有冬夏两季，冬季极寒，夏日酷炎，这才刚入初冬就这么冷，他不敢想象再过上几天，这下边要冷成什么鬼样子。

宫燃心里越发着急，要赶紧找到房子才行，他今天上午在供养司的办事大厅里看见了电暖炉，这说明阴间不是没有民用电器设备，可这边的民房只有商品房才给拉了电线，棺材房里取暖做饭都要靠那个又呛又脏的煤炉。

宫燃忧心忡忡地乘车去了二手鬼市。

说是鬼市，其实就是一家冥司公营的旧物交易商店，商店是一栋二层水泥楼，墙上用红油漆规整地写着收购物品的种类。

水泥楼不远处蹲着几个鬼头鬼脑的倒爷儿，看到宫燃拎着一个大包袱，都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只是还没到宫燃身前，就被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鬼举着哭丧棒给撵跑了。

宫燃拎着包袱进了鬼市商店。

商店一楼是售货大厅，三面都摆着玻璃柜台，柜台后面是木头货架，里面陈列着各色商品。

宫燃简单转了一圈，食品区有各种素福饼、馒头、白酒和烧鸡烧鸭，一看就是来自阳间的祭食，服装区大都是已经带了补丁的衣物，不过都洗得十分干净，平平整整地摆在柜台里。

商店里客人不多，都像宫燃一样围着柜台看了又看就是不买。

柜台里坐着几个年轻男女，穿得比街上的行魂要好上许多，衣服虽然都是旧的，可一块补丁都没有。

一个男鬼在柜台里看报纸喝菊花茶，三个女鬼头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做针线活，偶尔抬起头往柜台外瞥几眼，见顾客们都是只看不买，嘴角一撇，“一群穷鬼！”

宫燃看了下各种商品的售卖价格，心里有了数，就问柜台里的售货员，“我想卖衣服，应该找哪位？”

柜台里几个男女都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宫燃的穿着，那男子放下手里的搪瓷茶缸站起身来，问他，“衣服是阳间烧来的还是阴间工厂生产的？”

“阳间的。”

几个售货员一听是阳间的衣服都十分高兴，那男店员赶紧绕出柜台，“收货在二楼，你跟我来吧。”

宫燃上楼后把包袱在柜台上打开，上面是三件毛衣，两件纯羊毛织成的，一件是牦牛绒，看着轻薄，却十分柔软保暖。

男店员显然十分识货，一看到那件牦牛绒毛衣就伸手摸了上去，宫燃也没阻止他，把包袱底下的毛线帽和短款羽绒服都拿了出来。

这些衣物都是在阳间高奢店买的，宫燃也不知道阴间还认不认这些品牌，要是还认的话，那他明天再去一趟供养司，后天就能买房了。

男店员一件一件检查过衣服，又拿出一张黄纸和算盘，纸上一堆宫燃看不懂的鬼画符，男店员照着噼里啪啦地一顿打珠子，随后给宫燃报了价。

羊毛毛衣：172元

牦牛绒毛衣：198元

毛线帽：19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