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颜:“我……”
话没说完,康问径自背起了他,另一手提乌念在手弯里,两人带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向神祠深处艰难地前行。
扶则山的山路,已让烈火与浓烟烧毁了大半,到处皆是山林燃毁时落下的残枝,康问再寻不见成道逢与霍石堂他们的身影,他心头甚至升起某些不太好的想法,也许成道逢已随这场大火去了,也说不定……
在这二十年间,什么仇,什么恨,什么是非,什么恩怨,于康问而言,已然变得含糊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变得模糊,那一刻,他甚至有些找不到自我的方向。唯一清晰的,只有背上一个谢恒颜,可他的身体也同手弯里的尸体一样冰冷。
“喂,小倌。”这时,康问突然开口。
“什么?”谢恒颜应声道。
“你说……你说……”康问喃喃说道,“我师父,会是那样的人吗?”
谢恒颜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啊,我是真的做了太多错事。”康问仰起头来,望向浓烟熏黑的大半边天空,“师兄离开璧御府这一年里,我总认为自己成长了不少,已足够独当一面了,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又是原地打转而已。我倒还是个是非不分的孩子,师兄却是长大成人,我们间的距离……确也是越来越远了。”
谢恒颜眼皮渐沉,将头抵在康问背上,许久没有出声说话。
“我当初总说,我讨厌你,其实那不是真的讨厌。”康问说,“我见你与师兄之间,越走越近,后来竟变得无话不谈,我心里嫉妒……发疯似的嫉妒,也莫名感到难过。”
谢恒颜道:“有什么可难过的?印斟将你当亲人看待,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你果然不明白啊。”康问长叹了一声,说,“就算是真正的血缘至亲,两人间的心意并不相通,又能算什么呢?原来我活这一遭,竟连半个知心之人也没有,如此浑浑噩噩一辈子下来,倒不如你这一具傀儡了。”
“不如我?怎会不如我的?”谢恒颜道,“说到底,我也只是一根木头,我倒想变成你这样的人类,至少一颗会跳的心在,也能感受什么是爱了罢……”
康问却是嗤的一声,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这只傀儡,说什么爱不爱的,而对康问来说,又又拥有什么,当是称之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