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觅伶刚跨出门槛,将木门再次掩上的时候,屋中成道逢已闭了双目,大抵是入了梦中,正睡得半熟不熟。
“老爷已睡下了?”霍石堂在不远处的墙后,声音很低,缓缓问成觅伶道。
“是啊,这么晚了,管家去歇着罢。”成觅伶道,“这会有我帮忙伺候着,管家您也上了年纪,不必一直在爹身边伴着。”
“哎,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霍石堂忙道,“我这一把老骨头,能拖到今天,也全是沾了老爷的福气,二三十年都这样过来了——眼下老爷身子虚了,正需人手看护,我又怎可在这关键时刻,轻易弃他而去呢?”
成觅伶心说,霍石堂倒也是个重感情的实在人,这么些年以来,自成道逢二十来岁时修习术法,到后来初次掌管璧御府,如今已近古稀之年,他二人相识相伴数不清的年头,现下鬓发愈渐染上一层层的白霜,成道逢到底是老了,霍石堂自也跟着一并老了,却是待他始终如初,从未有过一刻变化。
“没事了,管家,我爹他一早就想回去了。”成觅伶方想到此处,心下不由微暖,遂主动拉过霍石堂道,“等过了这趟年节,我们便哪儿也不去了,一起回家,好生过日子便是了。”
霍石堂愣道:“怎么,老爷是想回去了?”
成觅伶笑叹道:“是啊,容府再怎么好,也比不得咱自己家。”
霍石堂道:“小姐说的是。”
“对了,管家。”成觅伶忽而回头,转凝向他道,“您在璧御府一待好几十年,我怎从没听您说过自己的家人?如今又正好是在年节,您难道没想过……回自己的故乡看看?”
“故乡?”
霍石堂有过片刻的失神,而后却是笑了起来,不知怎的,笑声中隐带一丝莫名的惨淡的意味。
“我哪还有什么故乡?”霍石堂苦笑着,复又对着漫天倾洒而下的月色,重复说道,“我还能去哪里……找到我的故乡?”
成觅伶疑惑道:“管家为何这么说?”
“没什么。”霍石堂摇了摇头,继而转过身,只留她一道枯冷而沧桑的背影,“再往后,你自然懂了。”
“痛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