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后来那些渔船,也都渐渐的消失了踪迹。
铜京岛在最末期的时候,已近沦为一座无人的荒岛。然而归根结底,也是谢恒颜曾居住二十年的故土, 且不论它是荒了或是死了, 谢恒颜既是记得, 那便是一辈子的记得, 哪怕只是沙地上的半粒尘土泥灰,他亦能辨认得一清二楚。
“不是好像……本来就是。”谢恒颜几乎肯定地说道。随后他朝前走了一些,脚跟轻点在沙地上一块破碎的木板,“这里原本是码头。”
说毕又指了指往深处一条模糊的小道:“再往里走, 就是我家了。”
“什么你家?”康问诧异地望着满地白沙, “你怎知道, 那是你家?”
谢恒颜道:“我自己家,我当然识得。”后又挣开印斟的手,跨上前一处平坦的沙地,看样子显是急不可耐。
印斟康问也是一头雾水,只能匆匆在后一路跟着,见谢恒颜一人走得又快又急,不知朝的什么方向,面前仍是大片大片的沙地,谢恒颜那双瘸腿踏在灰白色的软沙上,留下一连串深浅不一的印迹。
原以为他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康问甚至有些不耐烦了,但往前并未过多久,眼前忽是影影绰绰的,现出一幢像是房屋似的虚形儿,谢恒颜却不知怎的,脚步愈发加快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朝那处扑了上去。
幸而印斟理智尚存,快一步拦过谢恒颜的肩膀,问道:“……你瞎跑什么?”
谢恒颜睁大一双杏眼,干巴巴地说道:“那是我家啊……”
“什么你家我家的?”康问略朝四下扫了一阵,周围尽是虚幻空阔的一片,独眼前那一间半虚不实的房屋影子,瞧来犹是突兀,倒像是忽然出现的一道诡影,里外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煞气,“……我看你也是迷了心窍,这哪里是什么人的家,满地全都是沙子,突然空出来的一间房子,你也有胆随便进去?”
印斟看了也是,他们一路走了这样远的平地,沿途别说是一间屋子,就连一处树花草的什么都没有,如今骤然多出一道房屋的虚影,飘飘然杵在遍地灰白的沙砾中央,说没蹊跷也是不可能的。
因而印斟拉回谢恒颜,道:“你先别慌,这是在结界内,并非它原本的地方……究竟是不是铜京岛,眼前所见所闻,都是虚幻也说不定。”
“不……你,印斟,你陪我过去看看。”
谢恒颜目光不离那间房屋,他几乎可以肯定,小屋内外木制的围栏,篱笆,还有那扇熟悉的雕窗与木门,俨然正是数年以前,他离家时的模样。但究竟为何会沦为眼前这般虚无的荒地,他不知道,他只能凭感觉不断地前行,就像多年以前他沿着回家的那条道路,无数次地徘徊与等待。
印斟耐不住谢恒颜的请求,两人便朝独那一间突兀木屋所在的方向靠近,康问却是半信半疑跟在后方,扬声发出疑问:“喂,你们真是疯了!想办法出结界啊,往那种地方跑什么?”
殊不知,谢恒颜已是真的疯了,多年在外流浪以来,他渴望回家的心态从未如此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