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厌低着头,眉眼柔和了许多。
……
大屋内有些空旷。
离开了热气腾腾的浴间,凌止独自缩在床里侧,村里准备的棉被和褥子相当厚,他整个人都埋进去,心脏抑制不住跳的有点快。
可能是泡太久了吧,他晕乎乎的闭上眼睛,仿佛做了一场盛大的美梦。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边。
屋内的烛火熄灭了不少,只剩门口还有最后一盏,细碎的光投过来,隐约照亮床上少年熟睡的脸。
他睡得头都歪着,半张白嫩的脸深陷枕头中,像是来祸乱世间却贪玩的妖精,将冷冰冰的房间都染上温馨。
不知站在床边看了多久,矜厌俯身将凌止乱踢的鞋摆正,起身上床。
木质的老旧床铺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颠的有些厉害,凌止睡眠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屋里很暗,视野非常模糊。
借着一点点灯光,他转头看到矜厌闭目躺在身边,身上单薄的亵衣连一丝皱褶都没有,眉目清俊极了。
凌止看了一会,忽然意识到所有被都在自己身上盖着……
他一下就精神了。
村里的晚上还是挺凉的,大屋也不例外,甚至还有隐约的风透进来,两人刚洗完澡很容易染上风寒。
见他似乎睡着了,凌止悄悄起身,尽量不弄出声响,小心翼翼地把弄乱的被子从身下抽出来。
床依旧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听的人直牙碜,矜厌似乎睡得很沉,这样都没被弄醒。
凌止松了口气,继续摆弄被子。
这被子虽然厚重但并不算大,两个人盖只能说是勉勉强强,他也有点冷,就分了一半盖在矜厌身上,自己也钻进被窝里。
刚才他睡得迷糊没注意,如今躺到床上他才意识到两人挨得有多近,他左半边身子挨着墙,右边手臂就完全紧贴矜厌胳膊。
也幸亏矜厌睡相好,手臂一板一眼的垂在身体两侧,身下的被褥连多余的皱褶都没有,否则他胳膊只要稍微伸开一些凌止就没法睡了。
唉。
他认命的侧躺将后背靠墙,这样还能松快一点,但也没强多少,石头墙又凉又硌让他很不舒服。
几年不怎么出门历练,过惯了娇气日子,他发现自己也不太适应这样的地方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过了一会,他发现了跟矜厌一个被窝的好处。
他身上好热啊,跟个大火炉似的连带着他这边都暖了起来,凌止不自觉地从墙边离开,朝矜厌那边挪了挪。
暖洋洋的体温从两人紧挨的手臂传来,凌止长叹一口气,渐渐放松身体。
折腾了半天他睡意全无,目光无聊的转来转去,最后停在矜厌脸上。
烛火微弱,昏暗中他皮肤透着幽蓝的苍白,细看似乎还泛着点荧光,银发如星河般铺散,若是在黑暗的大海中看到他,怕是要被美的晕过去。
凌止撑着下巴看他,矜厌平时气质太冷峻了,无形中有种肃杀的冰冷,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他。
然而睡着后褪去攻击性,薄薄的眼皮很有几分清冷意味,只看脸像是个饱读诗书的公子,生来就该受尽世人爱戴。
凌止歪着头靠在墙上,想到他居然愿意待在他身边,心里就被暖意填得满满的。
不过他也有些心疼,这么厉害的人不该被埋没,当一个区区的王府侍卫。
心情有些复杂,凌止默默的盯着他看,时间一点点过去。
看着看着,他发现矜厌睫毛好像不太对劲,有一根和其他睫毛比起来格格不入,虚浮在上面。
他精神一震。
矜厌银发很美,他其实很多次都想捡一根拿来玩玩,可他平时根本不掉头发,完全找不到,如今好不容易见他掉一次,虽然只是睫毛,也让凌止立马兴奋起来。
他尽量不弄出声响,侧着身朝矜厌那边挪,慢慢地凑近去看。
若有若无的冷香钻进鼻间,矜厌的睫毛是淡淡的银灰色,又长又翘,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凌止屏住呼吸,细长的手指试图拿起那根不合群的睫毛。
可惜屋里太暗了,他睫毛又非常密,找到一根错开的不太容易,于是他又凑近了些,上半身撑在矜厌枕头旁,眯着眼全神贯注去拿。
碰到了!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正准备小心地将它拿起来,矜厌忽然翻身转过来。
凌止万万没想到他会动,他手肘撑着身体本来就不稳,矜厌肩膀又宽又坚硬,转身时突然一撞,他胳膊顿时软了,整个人直接趴到矜厌肩膀上,嘴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亲了一下。
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
凌止浑身血液轰地朝脑袋上冲,他愣愣的低头,对上矜厌逐渐睁开的眼睛。
矜厌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下午没亲够吗?”
凌止的脸顿时红到爆炸,慌慌忙忙从他身上下来:“不是不是,我就是看到你睫毛掉了想帮你摘一下。”
矜厌似笑非笑移开视线,倒是没再说什么。
然而这样还不如再问点呢,在凌止看来他就是压根没信,这下他更无奈了,至于好不容易找到的那根睫毛更是不知道弄哪去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后凌止唉声叹气,一点困意都没了。
嘴还有点麻。
最近他是怎么了,在长歌城内名声差也就罢了,现在连矜厌也误会他。
还好矜厌不是大嘴巴的人,倒不至于往外说。
不过他的脸好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