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止微怔。
他抬眼看去,走廊上暖黄的烛光照在矜厌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为银发添上几抹温柔。
发顶还残留着矜厌指尖的温度,酥麻感从头皮一路流过脊椎,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染上陌生的奇怪情绪。
凌止忍不住踮起脚尖,也摸了摸他的发顶,银发很柔软,像是有温润的月光在掌心流淌。
他不知不觉嘴角弯起,眼角眉梢都是艳色。
“好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窗外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响在所有人心头。
数道闪电划过天空,陡然搅乱了一室清净,也照亮了矜厌略带妖异的俊美面容。
矜厌嗓音低沉,带着难以察觉的满意和占有欲,宛如恶魔的低吟。
“不准反悔。”
……
这场雨下的极大,轰轰烈烈地笼罩全城,洗刷着污浊的空气。
本以为大雨会连下许多天,王府上下都做好了各种应急准备,然而仅是次日清晨,那乌云便离奇的散了,晴空万里。
凌止松了口气。
他昨日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说今天要领矜厌改奴籍,还好大雨停了,要不根本没法出门。
真是老天有眼啊。
凌止心情不错,一大早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矜厌去户部。
然而等矜厌站到他面前,他开始发愁了。
这头银发也太显眼了。
矜厌本就长得夺目,路人想不看他都难,要是还顶着银发出去晃悠一圈,怕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他有银发鲛人了,岂不是很快就能传到皇上耳朵里?
那可绝对不行。
改个奴籍倒也不是不能让人代办,可凌止在家待腻了,真的想跟矜厌出去溜达溜达。
如今他很信任矜厌,也不担心他会跑,总不能因为这头银发以后都不让他出去。
凌止抿了抿唇,上上下下打量着矜厌,半晌有了个办法。
他弄来两件儒生白袍,小的那件自己换上,大一些的让矜厌穿,头上戴的儒巾刚好能将头发完全包裹住,又让矜厌佩戴宽边抹额,遮住英气的眉毛。
长歌城内书生很多,尤其是户部那边简直是书生聚集地,两人这身打扮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改完奴籍还可以顺便逛个街。
矜厌很快换好出来,这还是凌止第一次看他穿这么斯文的白衣,他身量很高,也不似其他鲛人那般壮硕,穿上这身儒袍后显得愈发清瘦,颇有有文人的清贵之感。
这模样只会让人觉得他要去户部任职,很难想象他是奴隶身份。
凌止满意的围着他转了一圈:“非常好,我们走吧。”
矜厌那双好看的眼瞳转过来,带着疑惑的注视凌止。
他原本以为凌止昨日只是随便说说,未曾想他真要带他去。
“为什么?”
矜厌很不解,目光有些审视。
改奴籍对他来说是好事,却给凌止增加了许多风险。
为何要这样做?
凌止其实也是一时冲动,不过冷静下来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以前他对奴籍不太了解,可昨日经历丫鬟们的求亲,他才知道矜厌只要一天是奴隶,那么路边随便一个人平民都可以欺辱他,若不是有凌止护着,任何平民女子要求矜厌娶他,他都不能拒绝。
甚至杀他都不需要偿命,只需要赔主人银子就好。
他想想都替矜厌来气,这么优秀的人不该被那么对待,即便还有两个多月他就能翻身成为将军,凌止也不希望他这几个月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凌止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是因为他怕矜厌报复他们,只是单纯不想他再遭罪了。
不过这些话没法跟他说,顶着矜厌疑惑的目光,凌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摆摆手。
“小事罢了。”
户部离这非常近,走路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到,今日刚好天气不错,走着去就行。
王府坐落在城西,周围都是各大官家府邸。
凌止跟矜厌并肩走在青石路上,两旁密集的树木掩映着一座座楼阁,若是夜晚必定灯火辉煌。
路上风景很好,却鲜有行人,大多是坐马车呼啸而过。
雨后空气清新凉爽,两人难得安静的一起走,平时凌止都是走在矜厌前面,偶尔矜厌影子笼罩着他,像极了内心挥之不去的阴影。
如今他走在身侧,凌止忽然有种能跟他成为朋友的错觉。
于是他大包大揽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说出来我都给你买!”
他也没指望矜厌会说什么,主要就是想逗逗他,以他的性格估计没什么想要的,就算有也不会跟他说。
然而矜厌脚步微顿,玩味的看着他:“想要什么都行?”
还真有?凌止顿时好奇又期待:“对,不过也别太夸张了。”
“我想去席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