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无意,不,就是有意地让扣住扳机的食指稍动,子弹便会飞出,无情地洞穿面前之人的血肉心脏。
比尖锐的刀叉危险,比乘坐有坠落风险的电梯危险,比任何劳累的训练危险,比某人总是用忌讳尤甚的态度回避的那些“危险”——还要危险百倍千倍。
因为这是切实的威胁,最为恐惧的死亡是否降临,全在金发青年的一念之间。
千穆相当厌恶这种感觉。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任何人掌控,哪怕只有一丁点的风险,也会让他难以心安,脑中只会想到立刻毁掉不定因素,想到百分之百的平稳和安全。
但十分奇怪。
当安室透用枪指向他时,千穆竟然没有动。
他只是注视着安室透的动作,直到蒙着夜风,带着凉意的冰冷机械,压住了那道烙在肌肤表面凹凸不平的疤痕,终于抵上了心口。
透明水珠从他下颚滚落,悄然湿润了黑色金属的表面。千穆的面上,似是在温泉中泡出的红润血色退散,重现出一点不是常态的苍白,平静眸中似是攒动着忍耐,仿佛在强行制止着某种已刻入本能的情绪。
安室透没有错过近在咫尺浮现的这点细节。
在注意到千穆的这个反应时,他灰蓝色的双眼中也有情绪闪烁,像是愤怒升腾到了顶点却倏然蒸发,像是坐完了一周惊悚骇人的过山车,此刻却没有程度更胜一筹的波动腾起,反而被一把压了下去!
安室透意识到,这个怕死的家伙是故意的,他在故意让自己陷入难受的境地,好让盛怒的狮子暂时忘掉他开的巨大玩笑,下意识地变回——降谷零。
因为降谷零知道他的恐惧,所以会在一秒之内把枪移开。
“……”
枪确实在一秒内,从红发青年的心口上挪开了,但安室透还是安室透。
“你……”
安室透的笑容因激烈起伏的情绪变得扭曲,甚至可以称作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