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抱着襁褓下了马车,他站在台阶下抬头望着齐府的金字牌匾、大红灯笼和守门的石狮子,看上去是那么光鲜威严,仆从们缩在门房里并没有迎出来,不知道是不敢触他的霉头、还是根本没把他当成正经主子。
齐鹤唳小时候是极少从正门出入的,等他娶了江梦枕终于能在正门里走上一走,在门口等他的从来都是江梦枕或是挽云轩的下人,齐鹤唳竟想不起来门房的人是否曾出来迎接过他,以前没有在意过,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挽云轩似乎游离在整个齐家之外,不争不抢地自给自足,齐鹤唳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早已不对齐老爷与齐夫人抱有希望、也无意争夺这份家业,只想守着江梦枕过两个人的小日子,但挽云轩就在齐府之中,怎么可能遗世独立?齐鹤唳最知道齐家刁奴的德性,他小时候受他们欺负,成亲后身边伺候的大都是江梦枕带来的人,在挽云轩里他享受着夫郎在吃穿用度上对他的照顾,却没想过在齐家给江梦枕争一份脸面——如果江梦枕依照规矩管家,岂会有今天的祸事?
即使他与齐家人血脉相连,但齐鹤唳早该认清,利益所在、他们终归是不能相安无事的,挽云轩的偏安一隅反而助长了齐雀巧的嚣张气焰,她德不配位、鸠占鹊巢不将名正言顺的“二少夫人”往死里打压,怎能坐稳管家之位?
这里从下到上的烂透了,当年齐鹤唳学成下山,是为了江梦枕才回到齐家,却连累江梦枕着也被困在这里。只要进了齐家的门,他就永远是那个抬不起头的庶子,齐老爷与齐夫人无论怎么偏心、怎么不公,他和夫郎都无从指摘唯有从命,血缘、出身和孝道五指山般的压在他身上,任他有多少道理、多少本事也全都施展不出!他们不会听一个庶子的话、也不会在意一个五品校尉,齐鹤唳对此心知肚明,齐家的人绝不会为今天的事道歉的,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但齐鹤唳这次一定要他们后悔,就算被别人的吐沫淹死也在所不惜!
“秦戈,去把我的枪取过来。”当道理无用的时候,只有暴力才能震慑人心,幸而齐鹤唳还有这一身武艺、一腔血勇,他要为江梦枕出一口恶气,他要握住他的枪把齐家打烂杂翻,撕下所有人的脸皮、大闹一场!
齐鹤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长/枪站在齐府的红漆大门之前,沉下脸道:“把那个门房还有方才胆敢阻拦你们的人,全都给我带过来!”
“是!”秦戈和吴钩早憋着火,这时见齐鹤唳发难二话不说揪住那些人搡到齐鹤唳面前,这几人有的是齐雀巧的心腹、有的见齐鹤唳平时不言不语,并不把他瞧在眼里,竟有人仍叫嚣着说:“我们有什么错?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就是,大小姐...大小姐要车送大夫,让留着车,与我们什么相干?!”
“你们是觉得大小姐的大夫比我夫郎的命还重要了?”齐鹤唳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规矩?我今儿就不是来扯皮讲规矩的,你们更不用拿大小姐来压我,只盼着齐雀巧打赏的钱,够接你们骨头治病的也就是了。”
说话间他出手如电,这几个人的右腿应面骨全被枪杆击碎、瞬间全都滚倒在地上,“你们也不必拖着残腿去和齐雀巧通风报信,我现在就自己去告诉他,看看她扣了我夫郎的大夫,现下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齐雀巧和林晓风因为孩子姓名的事拌了几句嘴,林晓风气闷之下摔门而去,齐雀巧也是一肚子气,刚刚躺到床上,只听门口一声巨响,竟有个人踹开门闯了进来!
“你还没生啊?”齐鹤唳的脸在黑暗中有种森然的杀气,他用枪尖指着齐雀巧高耸的孕肚,面无表情地说:“要不要我帮帮你?”
齐雀巧吓得尖叫起来,“齐鹤唳你疯了?!”她捂着肚子缩在床上一角,大叫道:“来人呐!快来人把他拖出去!”
“你不是要生了吗?抢了大夫不让去挽云轩,怎么孩子现在还在你肚子里?!”无论齐雀巧躲到哪儿,齐鹤唳的枪尖永远指着她的肚子,“你扣着大夫、扣着马车,你想害梦枕的命——干了这种亏心事,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齐雀巧花容失色、浑身发抖,她没想到齐鹤唳竟像疯狗似的直接动手,不能再如以往用语言弹压含糊过去,她一改平素的盛气凌人,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我真没想害他,我...我当时真的胎动...也、也要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