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江梦枕让人摆了饭,一直等着齐鹤唳回来,直到饭菜都凉了却一直不见人影,江梦枕耐不住着人去催,小厮回来道二少爷带着肖小公子出门会友去了。

会友?江梦枕心里奇怪,齐鹤唳何尝有过什么朋友,八成是这次投军后新认识的人...他边想边拿起筷子随便一夹,冷了的扣肉凝着油脂,江梦枕一阵反胃,看着一桌子齐鹤唳爱吃的肉菜,只吃这一口便已饱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看你那么拼命,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不投军就要饿死,谁知道你小子他妈竟是个公子哥儿!”虬须大汉一抹嘴,举着鸡腿道:“那我们小肖大夫以后岂不是要做夫人太太了?”

“张哥你胡说什么呀!”肖华瞄了坐在身边的齐鹤唳一眼,嗔了一句:“喝你的酒吧,少来闹我!”

“还瞒什么,营里谁不知道你是他的小媳妇儿,是不是老李?”

老李是个瘦高汉子,他瞧了一杯杯灌着酒不言声的齐鹤唳,没搭话茬:“你少瞎起哄,在营里胡呲就罢了,没个正经!我看小齐的酒量倒是见长,还记得不,他一开始滴酒不沾,是咱们摁着他狠灌了一场...”

“怎么不记得!这小子一开始的时候真招人厌,和咱们住在一个屋里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阴森得像个阎王似的!老子看他不爽,伙着你栓子、狗儿、瘦猴儿几个人灌他喝酒,没想到这小子两杯就倒,醉了后捶着床大哭、冰块儿脸化成了一汪水,可笑死老子了!”

“栓子、狗儿全死了,咱们队十个人,还活着的就四个......对了,瘦猴儿怎么还没来?”

“这不来了吗,”矮小精明的男人推开雅间的门,笑嘻嘻地说:“小生来迟,这厢有礼。”

“你他妈的!”张哥笑道:“半个字不认识的睁眼瞎,小生个屁!瞅瞅,你还穿上这绸子衣服服了,穿龙袍也不像太子,活脱脱一戏服!”

瘦猴儿听了也不恼,跟各人打了招呼,坐到了肖华的另一边,“将军虽不善谋也不善战,却有一样好——厚道大方、说话算数!山匪的藏宝库让咱们几个小头目分了,每个人手里少说也有千把两银子,我买件丝绸衣服穿,你们大惊小怪什么?穷怕了不敢花钱的穷鬼,封赏下来最少是个七品武官,还穿着粗衣短打呢,不怕人笑话!”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漆盒放在肖华面前,黝黑的脸隐隐发红,“小肖大夫,多谢你治好我的腿伤,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肖华又偷眼去看齐鹤唳,见他还是没反应,有点赌气地打开漆盒,只见其中放着一根纯金的发簪。

“嚯,这簪子得有二斤吧,”老李打趣道:“猴儿可真下本,晃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多谢瘦猴儿哥,”他把簪子举到齐鹤唳面前,“齐哥哥你看好不好看?”齐鹤唳只“嗯”了一声,肖华不依不饶地说:“那你帮我戴在头上,好不好?”

齐鹤唳看着他闪着期待光芒的眼睛,半晌后起身道:“让瘦猴儿帮你戴吧...我再去添几个菜。”

“小齐怎么回事?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的...”老李微微皱眉,他是几人中最大的,也最懂人情世故。

张哥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我没觉得啊,他喝的不是挺开心的?”

瘦猴儿拿着金簪忐忑地看着肖华,肖华一张小脸绷得死紧,从他手里夺过簪子胡乱插在头发上。用过饭后,大家各自散去,肖华缠着齐鹤唳带他去街上逛逛,齐鹤唳淡淡道:“你脚不疼了?”

肖华心里一慌,磕磕巴巴地说:“昨儿正了骨,早上还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齐鹤唳不置可否,带着他往东市走去,肖华是个山野中长大的孩子,何曾见过这样繁华的街市?他兴奋地睁大眼睛四处乱看,却发觉很多人也在看他,不由小声问道:“齐哥哥,他们...为什么总看我啊?”

齐鹤唳哪懂姐儿哥儿的心思,随口道:“大约是你好看吧。”

“真的么?”肖华高兴得抱住他的手臂来回晃,“你也觉得我好看?那...我好看还是你的夫郎好看?”

齐鹤唳一愣、还没答话,只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齐二少爷?”

“是武公子,好巧。”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武溪春瞥了肖华一眼,“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