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廉放下了周思畅的自白书,表情既难以置信又无比沉痛,紧攥着纸张的手和收紧的臂膀都显现出他在思量着什么,似乎是经过了一阵艰难的思想斗争,他最终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扶住额头,半遮住脸,问道:“那么需要我现在喊葛俊华进来吗?”
说出这句话似是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茶几上的三根蜡烛烧得只有人的食指那么长了,烛火照耀之下,王威廉弓背屈膝的身形在书柜和墙壁的交界处投下了一段卷起的海浪般的倒影。
赵尤支着脸,默默望着那段倒影。王威廉亦是一言不发。良久,还是他先开了腔,道:“小赵,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尤这才说:“王老师,我刚才一直在想你说的话,和你说实话吧,我来雁城虽然就这么几天,之前也没接触过雁城的警察,但是从我观察到的一些细节上,和来这之后体验到的一些风土人情上,我感觉得出来葛家在雁城是很有影响力的。
“我怀疑雁城警方一开始愿意听周老师的话找我过来,完全是因为迫于他去自首,但是警察又找不到尸体的压力,雁城警方对我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信任,甚至还派人跟踪我,监听我,其实这些我倒觉得没什么,毕竟我是外来人,还是嫌犯主动点名找来的,说不定我真的是周老师的同伙,或者知道些什么内情呢?”
王威廉漏了个询问的眼神过来:“那你是吗?”
“当然不是啊。”赵尤急忙解释,“我刚才都说了啊,我真的不知道周老师找我过来干吗,我也是稀里糊涂的,我觉得我就是一个障眼法吧。”
“他那么多学生,怎么就挑了你呢?”王威廉的口吻愈发强硬。赵尤摆着手也问:“对啊,怎么就挑了我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王威廉再度无言,赵尤道:“延明明的尸体找到之后,我发现一个和葛家有点关系的一个人在跟踪我,你想啊,葛家和警察关系这么好,警察关于这案子,关于我来这里配合调查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他们肯定一打听就知道了,何必还派人跟踪我?我就猜可能葛家不信任警察会告诉他们的讯息,我知道警局内部现在存在一些派系斗争,派人跟踪我的人可能是怕因此影响到警察给出的讯息的准确度。
“不过,我看到周老师的这封遗书后我明白了,葛家的人跟踪我的原因。”赵尤细细分析:“如果说杀害延明明,再去公安局自首这事是周老师和葛俊华临时商量出来的,那其中的许多细节肯定没谈好,未免计划有变,出现一些不可控的问题,将嫌疑的矛头指向葛俊华身上,葛俊华呢,他人又必须在10号之后回到如何岛,继续进行封闭式学习,那他肯定会派一个心腹去关注这个案件的调查啊。我想,我的出现,绝对是出乎葛俊华的预料的,你看啊,周老师在遗书里写他和葛俊华商量出来的计划里,没有提过会找我吧?那那个葛俊华的心腹看到我的出现,肯定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肯定会想跟着我,看看周老师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王威廉道:“小赵,有一点我要指出,你对雁城这里的状况确实不太熟悉,如果这个案子里有什么牵扯到葛家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帮忙照料好的。”
赵尤颔首,说:“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说的照料是指警局里有人会把葛俊华,葛俊婷从这案子里摘出来是吧?”
王威廉点了点头。赵尤就开诚布公地和他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啊,警察毕竟还是公家的人,他们无论受过多少葛家的照料,拿过多少的好处,他们始终还是属于合作关系,他们是属于一种利益交换的模式,但是自己的心腹就不一样了,心腹帮自己做事,心腹和自己那就属于主仆关系,而且涉及到杀人抛尸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考虑到警察要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一点吧?这么看来葛俊华还算有些城府,算计得很多,不像他外表表现得这么大喇喇的。”
赵尤一叹:“王老师,葛俊华这样的人,有人愿意为他卖命,有人愿意协助他,帮助他,你说得没错,离开了如何岛,他一定有办法逃脱罪责。”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大腿,“周老师固然有他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到最后他也后悔了,选择用自己的生命赎罪,他也知道葛家财大势大,你知道吗,他的这封遗书他写了许多份,在自杀前,在看守所里大肆分发,就是为了防止被人捂嘴,防止他的这个同伙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觉得一定是延明明的尸体被发现后,葛俊华的心腹觉得事情要败露了,就想把屎盆子都扣在周老师的头上。
“周老师在看守所肯定是感觉到了死亡威胁,知道他和葛俊华谈好的条件是达不成了,什么帮他脱罪,什么给他十几个亿……他也是真的后悔了吧或许,就选择了自杀……”赵尤突然一怒,气道:“我绝不允许这个杀人同伙逃脱法律的制裁!要治他的罪,我想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