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满抽完了手上的烟,他朝女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她走。他往前院去,女人便跟着他去了前院。孩子们不见了,只有头顶草帽的工人在种花。筱满溜进了别墅,女人也进去,别墅里还在唱戏,有些观众已经意兴阑珊了,有些人还是兴致勃勃的。一些孩子躺在大人的膝盖上睡觉。
屋里酒味和汗味很重。
筱满打开一只放白玫瑰的纸箱,拿了一朵白玫瑰送给女人。那工头的叱骂声又响了起来:“又是你!干吗呢?后院的花都种上了嘛?!”
女人递给筱满一张名片,全是外文,筱满只看得懂女人在巴黎工作,名字叫hélène franeur。
工头过来拉着筱满就往外走,恰好君老板找工头帮忙铺地板,工头便带着筱满在前院忙活了起来,不知道谁从哪里找来了这么许多卷簇新的红地毯,君老板指挥工人们把地毯铺在通往别墅的路上,以及小区的一些路上。还有人被派去挂挽联,卷得很厚实的两卷挽联,需要踩着梯子从别墅露台的位置往下悬挂。
筱满铺好了地毯,又被喊去前院帮忙。阳光没那么热辣了,天色黯了些,筱满抬头看了看那挽联,一边写的是:寻仙不知处。另一边写着:南山采药去。
一个挂挽联的工人还扶着梯子站在高处,君老板喊道:“往左挪一挪。”
院子里百合飘香,到处都是花瓣洁白,吐着红头绿蕊的花朵。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听说那女的的尸体可能被埋在地里!”
一个人就回了:“胡说八道,警察都翻过好几遍了!而且新闻不都说了,人死在江苏!”
“你们说,这算不算丧事喜办啊?”
“你管别人那么多呢!”
筱满一句话也没搭,跪在地上卖力地把百合花底下的土夯实了。他知道延明明的尸体不在这里,他知道她的尸体在江苏某个洞穴被发现了。
那洞穴应该很潮湿,应该长满了青苔,那些青苔摸上去或许和这些湿润的黑土无异。
她死的时候会想到她的葬礼上会开满她不喜欢的白色花朵吗?
忽然之间,周遭浮动的花香变了,里头掺杂进一丝刺激的烟味。筱满抬起头,这就看到了赵尤。一时间他很想哭,他不确定是因为思念还是激动触动了他的泪腺,又或是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和死亡之间还隔着一个赵尤。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毫无预兆地闯了进来,他很怕他是幻觉。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就在他浑身发沉,浑浑噩噩好似又被拖上一艘孤舟的时候,赵尤就出现了。
筱满擦了下手,想冷静下来,又摸了摸头发,试图稳定情绪。他仔细地看着赵尤。阳光下,他有影子,阳光下,他也擦了擦脸,傻愣愣地瞅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眼睛一亮,笑了出来。
筱满给赵尤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靠近,人多眼杂,他们最好还是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