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抱歉,小生心宽体胖,不会为了他人的选择而跟自己置气。”见五爷一副气到跳脚模样,黎望当即见好就收道,“而且,听你说完这番案情,小生倒是觉得徐家人的选择很符合他们的行事逻辑。”
“你什么意思?”五爷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你又懂了?”
“没有,五爷你太抬举小生了。”黎望失笑道,顺手还捡了五爷手里油纸包里的一块红豆糕吃,“你想啊,如果你是徐员外夫妇,你会愿意自己娇生惯养的独女嫁给一个身上有案底的男子吗?”
白玉堂一听,心头愈发发堵:“可是,刘正顺是为了……”
“甭管他是为了什么,他一个读书人如此冲动行事,谁家做父母的能看好?徐玉娘就算不嫁给胡天伦,也可以嫁给别的男子,只要去了江南,谁会认得他们徐家人啊。”
好家伙,黎知常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刘正顺从前有举人功名在身,虽然未能金榜题名,但若是花些钱也不是不能选官,徐家是商户,徐玉娘又喜欢刘正顺,正是一桩好姻缘,徐员外自然看好。”
五爷忍不住也吃了一块红豆糕,等甜意泛上心头,他才开口:“那倘若徐家安然到了江南,徐玉娘不愿意嫁给其他男子呢?”
“这也简单,边疆兵荒马乱的,刘正顺又只是个文弱书生,病死战死大有可能,只要拖一段时间,找人演场戏告诉徐小姐说他死了,不就成了。”
否则当初那么多的时间,徐家在汴京也经营多年,怎么可能通知不到。
红豆糕吃得有些噎,两人又走到了内城门附近,便折返马车去喝水,五爷喝了茶,又忍不住问:“那徐小姐的选择,你又怎么解释?”
黎望看了一眼五爷,才道:“当初徐小姐素有才名,她自然知道风尘女子地位低下,绝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自甘堕落去教坊做花娘,所以我猜,她应该是猜到了徐员外夫妇的考虑。”
白玉堂这下听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为了等情郎归来再结前缘,所以选择去了凤仪坊?好人家的姑娘配不上有案底的穷书生,但花娘却是正好相配?”
就,更离谱了。
刘正顺何德何能啊!值得一个姑娘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黎望没点头也没摇头,不过应该是两者都有,徐家乍穷,去教坊确实来钱快亦能供养父母,而徐小姐也需要一个能等刘正顺回来的理由。
“不过也是,五爷不理解她的选择,是因为刘正顺凯旋而归,倘若他服刑三年回来,不仅仕途无望,家里还穷,可不就配不上徐家小姐嘛。”
原本就堵心,被黎知常这么一解释,更堵了,白玉堂索性将这些抛在脑后,反正案子已经破了,他过会儿找展昭喝酒去。
相较于徐家什么的,黎望其实更在意另外一点,便问五爷:“所以那孔雀胆之毒,到底从何而来?”
“哦这个啊,徐家从前做过行商买卖,听说是徐员外年轻时得来的,一直放在库房里,后来为了给徐小姐添置嫁妆,无意间翻到,他随口提起,那婢女翠翠听到后,便求了这药要带到胡家去,倘若事发,便将代嫁一责全揽到身上,吞药自尽,以全徐家的养育活命之恩。”其实后来的审讯,五爷听得不仔细,也不过心,能想起来已是不易,“怎么,你觉得有问题啊?”
见黎知常没反应,五爷继续道:“现在看来,这婢女当初就在哄骗徐家人,说得再动听,她不过就是想借着徐家的跳板,变成官宦夫人。”
黎望闻言,终于开口:“这么阴毒啊,那看来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她怎么会想到把孔雀胆送给云仙叫她去死呢?”
“这我知道,是胡天伦的原因。”
黎望有些不妙的预感:“他怎么了?”
“他不是看上了云仙嘛,回家就闹,说要休了她,再把云仙娶过门,她心生警惕,在去凤仪坊见过云仙后,以为对方是后悔想要夺回胡少夫人的身份,她才绑架徐员外夫妇,逼云仙去死。”
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闭环啊,所以一切的源头,还是这垃圾胡天伦啊。
不过现在胡侍郎一死,以胡天伦的能力根本撑不起胡家的门楣,此人距离倒霉也不远了,毕竟此人从前还有许多烂账,没有胡侍郎的威名顶着,麻烦找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吐槽一场,这案子就算是过去了。
但在刘正顺这里,却是没有过去的。徐家的欺君之罪,是玉娘为了他才铤而走险的,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他恳请包大人延缓对徐家的行刑,自己则穿着官袍进宫面圣。
官家刚开心于一场文武争斗消于无形,正准备找爱妃松松乏呢,就听到下头的人来报,说刘正顺又跪在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