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安松一口气,面前的两个饭盒空了,他把青菜换过来,浇少许鱼汁,也吃得津津有味。闻恪再一次感慨,可真会吃,没多会儿,姜以安拾起三个空饭盒,放进厨房的洗碗池里。
听着涓涓水声,闻恪将烟点燃,微垂的目光圈住累砌在墙角的几张cd。远远地觑一眼封面,闻恪便知是age哪年发行的单曲或专辑,他夹掉烟,缓慢吐一口,揣测姜以安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它们丢弃在了角落。
沥掉水,姜以安用纸巾把饭盒里外擦干净,装回便当袋中。屋内静悄悄的,为了避免尴尬,他迅速在脑中搜索话题,放下卷起的袖口,问闻恪:“你一直住在楼下吗?”
“偶尔。”闻恪道,“不常回来。”
不常回来,却在年三十儿这么重要的节日出现,姜以安满腹疑问,不用陪家人吗?他抬起头,时钟显示十一点十分,春晚刚好播放到压轴节目。
姜以安打开电视,亮起的屏幕中,是地方卫视的新春晚会,舞台中间站着近两年人气最旺的一支乐队,穿一身红,热情激昂地演奏着他们的成名曲。
姜以安盯得出神,待歌声落下,他呢喃一句:“真好听啊。”
屏幕光亮闪烁进他黯淡的瞳眸,闻恪脑海浮现出遥远却鲜活的一幅画面,那年的姜以安二十六岁,受邀参加一档音乐综艺,八支乐队同台竞技,由评委限定主题,即兴创作,现场演绎。
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姜以安,闻恪眯起眼,张扬、热烈、明媚、自由,怀着最赤诚的热忱,以歌声和才华、决然的自信掌控节奏,引爆全场,与此时寡言消沉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烟已燃尽,闻恪望着电视屏幕,轻声说:“和age差着一段距离。”
姜以安垂下目光,右手拇指反复抠着遥控器边缘,下一个节目是歌舞,热闹的声音萦绕在房间里,快要结束时,他才眨动两下睫毛,踌躇地道了声:“……谢谢。”
他把频道调至中央台,扔掉遥控器,拿起水杯和药片,吞服两粒。十年的努力,一朝跌进淤泥,最终沦为别人口中的一件笑谈,面对闻恪的评价,姜以安自卑心理作祟,想,是恻隐?怜悯还是同情?
那抹令人作呕的声音又从脑海里跳出来,带着威胁,警告他如今的下场,就是不遵从规则的后果:“我不仅能用十年成就你,我还能用十天毁掉你。”
听见闻恪在叫自己,姜以安抬头望去,眼底是来不及遮掩的绯红。他稍稍克制,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常态,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倒计时了。”闻恪说。
主持人齐声倒数,背后是舞动的雄狮,满目喜庆的颜色,共同迎接新年的到来。从“十”到“四”,姜以安痴痴盯着电视,新的一年,他的未来仍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