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几艘回来?莫不是洛河南境军那边出了什么事?船逐渐靠岸,这才看清,船上挂着的正是梁旗。裴煜心底一沉,只得调转马头,朝岸边而去。
许上云一路骑马急行,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凤城,勒住停住。
城防军中有轻骑营的人,罗映也身着戎装等在城楼上,他们一眼便认出了他,当即下了城楼,命人开门,疾步朝许上云迎去:“将军!”
罗映见许上云终于回来,满心里感慰,对他道:“许将军,您可算是平安归来了。”
许上云未曾下马,冲他们点点头,而后问道:“长公主殿下在哪儿?”
罗映回道:“转运使腾了自己府邸给殿下,眼下殿下在转运使府中,我带你去。”
说着,罗映牵了马匹过来,骑马便带着许上云回城,往转运使府中而去。
在府门前下了马,二人急行入内,许上云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罗映在一旁说道:“自城防军去前线送火药,殿下便日日在城楼处等你,几日几夜未眠,今天中午收到援军入陵的消息,才劝回来休息。”
许上云的心兀自一动,当即便觉鼻子有些酸涩,喉结随之微动。罗映接着对他道:“之前总是看不明白殿下,但这次回来,我亲眼看着殿下是如何惦念你。你们被困的消息传来时,殿下像疯了一般要去山南陵找你。上云,殿下对大梁六皇子,或许真的只是利用,我瞧得出来,她心里只有你。可别再错过啊……”
字字句句,清晰的落进许上云耳中,他眼眶已是微微泛红。之前总以为,萧栖迟心里没有他,顶多是寻求安全和依赖,让他总是不愿再多上前一步。罗映是她最贴心的人,最明白她的心思,她既这般说,便是真的……
其实他在昨夜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便也想明白了。对那些尚未发生之事的担忧,才是影响当下幸福的绊脚石。在她身边整整十年,他终于等来了想要的一切。终于等到高贵如神女般的她,低头看到了他。
萧栖迟在城楼处守了几日几夜,今天得知援军入陵后,方才回来休息。可她满心里只有许上云,挂念着他的安危,根本睡不踏实,只睡了个把时辰,便已惊醒。
醒来后,她一直站在二楼窗边,看着山南陵的方向,手紧紧攥着心口衣襟,半分也不得安宁。
而就在这时,她忽见楼下院中,那个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身影,身着银色盔甲,在罗映的指引下,疾步朝楼中走来。
萧栖迟一时喜极,当即倒吸一口气,泪水随之掉落。她愣了片刻,连忙转身,朝楼下跑去。
萧栖迟刚下楼梯,便见他已走到屋中,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都宛如过电般定住。
罗映见此,望着他们笑笑,带着一众婢女们悄然退下,关上了房门。
泪水模糊了他的身影,可萧栖迟还是看清了他,他晒黑了,显得比从前更刚毅成熟,胡子也长出了不少,唇边一圈淡青色的痕迹。银色的盔甲上血迹斑斑,还沾了不少火灰。
几个月未见,这一刻,许上云当真想冲上去,紧紧将她揽进怀里。可看到她一如从前般的光洁貌美,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被困二十来日,身子都没碰过水,更别提现在一身血腥,还灰头土脸。
许上云硬是按住重逢的喜悦,没有上前,冲她一笑,轻声唤道:“公主……”
怎知话音落,萧栖迟忽地哭出了声,几步上前,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畔细弱蚊声的喃喃道:“你回来了……”
听着她这般担忧又委屈的声音,许上云深笑,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熟悉的苏合香气息落入鼻息,许上云始觉安定了下来,轻轻合上了眼眸,体力耗尽的疲惫,方才洗劫而来。
萧栖迟似是想起什么,忙松开他,伸手抹上他的脸,紧张的检查道:“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萧栖迟忙又去检查其他地方,身上穿着盔甲还好,可他无盔甲护着的双臂、还有两腿外侧,全是细碎的擦伤,以左小臂的刀伤最为严重。
萧栖迟捧着他的左手,看着刀伤落泪,复又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心疼,问道:“疼吗?”
她每每眼中盈满泪,又这般抬头盯着他的样子,当真格外撩他心房。他凝眸望着她的眼,轻抿唇,笑笑,深眨眼,“嗯”了一声。
萧栖迟的神色果然更心疼了,忙走到门口,将门拉开,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快把大夫请来。”
婢女领命而去,萧栖迟则扶了他上楼。这栋楼是转运使专门为京城来人而置办,这次为了迎接萧栖迟,又格外认真的收拾了一番,二楼的闺房,摆设虽不如玉色楼珍贵,却也是处处精致,规制一点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