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垂着眼皮,俯视着他的脸,对他道:“孤跟你说过什么?你想要的,孤都可以给你,但你须得乖乖听话,若不听话,孤一定杀你。”
萧栖迟正欲下令,却忽见梁靖城一笑,而后道:“殿下,你杀不了我。如今朝堂之事皆在我手,又逢多事之秋,您若是杀我,就不怕汴京也跟着乱了吗?”
萧栖迟看着梁靖城笃定的眼神,心兀自一沉,眼下确实不能杀他。北境军刚打下大梁,陈太师反军又未肃清,正是诸事繁杂,不能出一丝差错之时。
梁靖城见萧栖迟沉默,便知他们殿下还没有疯到不顾后果的程度,接着道:“北境军你也不能调回,若是调回,大梁必然得以喘息。若惹来大肆反扑,陈太师还在作乱,恐怕亡得,就得是大周。”
萧栖迟看着梁靖城那双漆黑的眼睛,心中满是森然的恨意。所幸兵权在上云手里,梁靖城再怎么作妖也翻不出天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证山南陵战事顺利,保证上云活下来。
念及此,萧栖迟朗声道:“来人!”
话音落,跟随萧栖迟一起而来的轻骑营众人,鱼贯而入。萧栖迟点了是人,吩咐道:“看住梁靖城,叫他安心处理事务,一步也不许踏出勤政殿。”
说罢,萧栖迟深深剜了梁靖城一眼,拂袖离去。
陪着萧栖迟跑出来的罗映,早已等在勤政殿外,方才梁靖城和萧栖迟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一见萧栖迟出来,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问道:“殿下,眼下要怎么办?”
听见罗映的声音,萧栖迟心里担忧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如大雨般倾盆而下。
罗映忙将萧栖迟侧身揽进怀里,吩咐道:“备轿。”随后转头问道:“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当真这般在意六皇子?”
萧栖迟咬唇摇头,哽咽着道:“是上云……罗映,我在意的是上云。”
轿辇至,罗映服了萧栖迟上去,正欲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被萧栖迟紧紧抓住手,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罗映颔首,陪同萧栖迟一起进了轿辇中。
轿子缓缓前行,萧栖迟伏在罗映肩头,哭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若不这么做,只会比现在更糟。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般戏弄我?罗映,我到底该怎么办?置若罔闻,大周和我都会走向地狱,拼命反击,却害上云陷进这般的险境里。我到底该怎么办?”
罗映听着有些懵,不由问道:“殿下在意的人,是许侍卫?不是六皇子吗?”
萧栖迟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如刀般的恨意:“裴煜?或许曾经在乎过,可后来,我对他的所有好,只是为了让他信任我。罗映,只有你和上云,才是真正在意我的人。今生今世,你是我最好的姐妹,而他,是我唯一想要在一起的人。”
不知为何,听萧栖迟说想要在一起的人是许上云,罗映心头好似有块重石落地,不由深深松了一口气,叹慰一笑。是他就好,是他就好……
罗映握住萧栖迟的手,边擦她的眼泪,边对她道:“奴婢不知殿下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是事已至此,奴婢会陪着殿下。殿下不要自责,不要哭。眼下你是许将军唯一的指望,你得撑起来,得救他。”
萧栖迟闻言,挂着泪珠的长睫一颤,看向罗映。当对上她淡然含笑的面容,飘忽的心忽然落地,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也终于缓缓平了下去,脑海中,终于渐渐理出一条思路来。
萧栖迟从罗映怀里起来,伸手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抹净,对罗映道:“北境军确实回不来了,若是现在回来,大梁必会死灰复燃,裴煜也不会再信任我,他就会有爬起来的机会。事已至此,北境军就留在雁京,配合谢非复吧。”
萧栖迟慢慢握紧罗映的手,“回府,召集轻骑营全部的人,我们去西南。轻骑营都尉江韬可以调兵,我们将能召集到的全部地方军都集结起来,代替北境军,去攻打山南陵后方,他一定会活下来。”
“一定会……”罗映重重点头。
回到府中,萧栖迟和罗映各自回房更衣,出来时,皆已是一身女子轻戎装。
而轻骑营都尉江韬,也正好来到府中。萧栖迟在正厅接见了他,将自己的打算全部给他说了一遍,而后对他道:“事不宜迟,立马出发。”
说着,萧栖迟已向外走去,可走到门口,却发觉江韬站着没动,不由回头,疑惑着看向江韬。
江韬转过身子,行礼赔罪道:“公主殿下,许将军临行前有令,若他遭遇危机,务必看住殿下,不许离京。”
“你说什么?”萧栖迟眼中已有怒意,走向江韬,指着西南方向厉声道:“他亲自点了你们轻骑营,你们是听命于我的!现在我让调各地守城军,跟我去山南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