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许上云这一行人,每日休息不过几个时辰,基本都已到极限。
许上云带着人躲在沟壑里,一见裴煜,心头一紧,忙问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裴煜在他身侧蹲下,回道:“带了一万人来给你送粮草,我还想问你,北境军怎么回事?”
许上云眸光扫过沟壑外的茫茫夜色,带着警惕,无奈道:“北境军本该四日前就到,但是至今却没有来。山南陵西出口都是陈太师的人,根本无法派探子出去。”只能等北境军从西方包抄。
裴煜闻言眉心紧蹙,生怕是毕良史那边出了问题,他沉思片刻,而后对许上云道:“人数有限,我带来的粮草也只够大军五日所用,再等一日,待明日日落,若北境军还是不到,我们便改变作战计划。”
许上云眼下最担心的,不止是北境军和眼下的处境,还有远在京城的萧栖迟。北境军的调遣,一直是由萧栖迟亲自看护,如果北境军没有如期而至,是不是萧栖迟出了什么事?
念及此,许上云点点头道:“就等明日日落,若北境军不来,明日夜里便传信号,让曾将军和李郎将带兵入陵。”
说罢,许上云喉结微动,眉眼微垂。他这神色,随之存在一瞬,但却被裴煜捕捉在眼中。毕竟这么些年,他习惯了察言观色,对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很敏感。
裴煜伸手按了按许上云的肩头,对他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北境军不来,怕是不能将陈太师一举扑灭在山南陵,之前的所有布置,都白费了。但是没关系,行军打仗就是这样,不可能所有事,都按照我们预想中的进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许上云听罢裴煜的话,心下微动,不由看向他。但对上裴煜双眸的瞬间,忽地想起萧栖迟,想起她那些惧怕和泪水,那堵将其拒之门外的墙,复又高高竖了起来。若是没有萧栖迟在,他或许会拿裴煜当朋友。
但是……没有如果。不弄清萧栖迟性情大变的原因,他永远无法真正的接纳裴煜。若那些背后的原因与裴煜无关,他或许会选择当他是朋友,但若和裴煜有关,他也绝不会念今日的情义。他一路挣扎到今天,靠得就是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然后取舍果断。
许上云看了看裴煜,没有说话,他想过会出现意外,唯独没想过,意外会出在这么关键的节点上。
他对裴煜道:“我会传令下去,重新分配粮草,尽量让我们撑得久一点。等明晚大军入陵,我们还是利用躲藏式打法,尽量以最少的损失,吞掉敌方最多的人。但这法子不是长久之计,这种打法,是利用地形,滇军入陵已有七日,再多几日,他们也会熟悉这里的地形。到时候免不了正面一战。”
裴煜明白许上云的意思,他想趁滇军对地形还不熟悉,以躲藏式打法,减少地方的人数,这样,等正面战来临,他们压力能小很多。而且这样的躲藏式打法,是分队进行,将士们也可以轮流休息,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体能和人数。
裴煜应下,接替许上云守在了这边,而许上云则前去重新分配粮草。
第二日,又是一日游击战,而不出许上云和裴煜所料,一直到日落,北境军还是没有来。
许上云和裴煜看着东方渐黑的天,终是绝了所有希望。裴煜愈发忧心,格外担心,是毕良史临阵选择对大梁有利的战局。说不准,他是想等许上云大军和陈太师杀得差不多,再带北境军进来,如此这般,既能打败陈太师,还能重创周军。
入夜,许上云放开了那一笼报信的鸽子,共三十只,即便被敌方截杀,也总能飞走一只。
曾公元和李郎将收到信号,二人相视一笑,眉宇间皆有喜色。李郎将对曾公元道:“北境军到了吗?”
曾公元点点头:“信号到,应该是到了。”
李郎将朗声道:“出兵!”
令下,所有将士快速列队,骑兵也上了马,大军开拔入陵。曾公元和李郎将骑马走在部队中间,对李郎将道:“等大战休停,若有机会,你可要跟随大周使臣来一趟雁京,我一定好好款待你。”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再加上昆城的配合和帮助,李郎将和曾公元之间,随时异国之人,却也有了同袍之情。李郎将朗声笑道:“我也正有此意,等这仗打完,你还随我回昆城,我家就在那里,小住几日,我带你尝尝我们西南的美食,再带你看看西南的美景。”
曾公元补充道:“我还要好酒!”
“哈哈哈……”李郎将朗声笑起:“必少不了你!”
二人说笑了几句,便恢复了正色,专心行军。怎知,快到山南陵时,忽听不远处连续几声震天的炮响,只觉耳中嗡鸣,尚未来及反应,几个巨大的火花卷着滚滚浓烟,便在大军中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