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栖迟妆容毕,对镜左右看看,而后对一旁的太监道:“回信儿给梁靖城,告诉他,这种蠢材,不必留着了。”宁可依赖个外臣也不相信自己儿子的蠢货,还想垂帘听政?做梦!
太监正欲起身离去,萧栖迟忽地又想起什么,忙将他叫住:“站住。”
太监闻声回头,萧栖迟若有所思的站起身,缓缓朝桌边走去。她不是要逼反陈太师吗?那就得给他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温太后既然要死,那就不要浪费了才好。
念及此,萧栖迟对那太监道:“去吩咐梁靖城,皇帝不允太后所求,母子二人争执不下,太后以死明志。”
太监闻言,行礼离去。萧栖迟走到窗边,听着窗外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唇边渐渐有了笑意。如此这般,皇帝不孝,不堪为国主,足以作为陈太师造反的借口了吧?
萧栖迟对此甚是满意,这才命婢女取过大氅和手炉,去了裴煜房中。
明日他就要随使臣回国,进屋时,裴煜正在整理东西,见萧栖迟进来,放下手里的匣子迎上前来。
萧栖迟冲他一笑,看了看屋里,走到他桌上整理了一半的行李,边翻开查看,边说道:“听闻梁帝催得紧,此行你们要骑马回去,越往北越冷,你有没有多带几件厚衣服?”
说着,萧栖迟跟同来的婢女吩咐道:“你们去将这些日子我给六殿下做得新衣都拿来,都给殿下带上。另外再带些驱寒的药材。”
吩咐罢,萧栖迟这才对裴煜道:“我知你归国心切,但你伤势这才见好,晚上还是要好好歇息,再记得用些驱寒的药膳,别在路上感染风寒,不仅得不到好的医治,恐怕还会耽误行程,给有心人可趁之机。”
裴煜的目光,从萧栖迟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她脸上。放质子回国的消息传来那日,他格外的高兴,可高兴过后,心里便是无以复加的失落。
此番离开,他怕是再也不会有这么长久呆在大周的机会。而萧栖迟已经成亲,他也不知该怎么正大光明的将她接去自己身边。
从此天南地北,下一次再见,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只需想一想,便觉如死般难受。江山他想要,但萧栖迟,他也不想放手!
他多想再和萧栖迟要个承诺,等他在大梁站稳脚跟,她便抛下大周这所谓的驸马,然后接她去大梁,给她换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娶她为妻。
但是眼下时局未明,萧栖迟已经为他付出太多,他怎好再开口要承诺?他也不知道回到大梁后,会是个什么情形,更不知道同谢非复能配合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大梁之主。
现在跟她要承诺,委实言之过早。但不如先放她安心的做她的公主,等有了权势,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念及此,裴煜一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只看着萧栖迟的眼睛问道:“栖迟,你会想我吗?”
萧栖迟停下手里的活,在抬眼时,眼里已蕴上一层水汽,她苦笑一声,说道:“除非太后离世,温家失去依靠,否则我这婚约,怕是难解。我自是会想你,即便你在我眼前,我也日日想你。但是裴煜,我这一生能遇过你,已是万分知足,不敢再奢求太多。”
萧栖迟低眉轻笑,边帮他整理行李,边佯装俏皮的随意说道:“你看啊,这才是真正的爱呢。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不求回报,不求名分,甚至不求能和你再见……”
她玩笑般的说出这句话,语气虽是俏皮可爱,但不知道为何,却让裴煜的心愈发的酸涩。
萧栖迟说完这话,到底还是忍不住心底的难过,就连佯装的轻松也装不出来了。心里堵得难受,一声长叹,而后道:“在感情上,终归是我失约,是我先对不起你。”
裴煜闻言心头一颤,当日她成亲时,那么难捱的痛苦,眼下似乎也不是那么痛了。他上前,拉在萧栖迟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中,对她道:“你已经做得很好,好到超乎我的想象。栖迟,办法是人想的,只要有心,我想……我总会有法子,将你带回身边。等我!”
萧栖迟冲他抿唇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说道:“好,等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她这么说,恐怕也是担心,怕自己得了高位之后变心,忘恩负义。所以才说这么一番话,以给自己后路,好让自己以后不那么难受。裴煜如何听不出来?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对自己如此好的姑娘,即便不爱她,也做不出来伤害她,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良知。
裴煜挑眉,有心松一松这离别的氛围,似玩笑般说道:“哎呀,让我来想想,得公主这般诚心以待,是什么样的白眼狼,才会辜负这么好的姑娘啊?那肯定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