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师却闻言大骇,即便他是个权臣,也知准质子归国乃愚蠢之举,极力反对。怎知,朝堂之上,泰元帝掩面哭泣,自言思念先皇,夜夜悲恸,实不忍世间再有骨肉分离,堵住了陈太师的嘴,竟也无人相帮。
陈太师悲哀的意识到,他是所谓的“陈党”,如今风口浪尖,即便有朝臣不赞同质子归国,也会因着避嫌,不与他一同上谏。
而曾经先帝在时,不看阵营,不看身份,直管对错而纳谏的御史台,如今也因他之前的弹压,再无人为国开口,遑论与他同仇敌忾?何为反噬,陈太师深切的感受到了。
时至此时,陈太师方才很深的意识到,此番不是等待机会就能复起,若在按兵不动,属于他的时代怕是将要过去。他不能再坐以待毙,更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等待时机。
如今皇帝显然已有了自己的想法,且不到十五的年纪,展现出惊人的头脑和雷霆手腕,之前远被他低估。作为曾经的权臣,皇帝真正起势的那天,必会拿他来开刀立威。
眼下得趁皇帝羽翼尚未完全丰满,将他重新弹压回去,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而若想这么做,唯一能着眼的只有那个懦弱的太后。只要吓唬她,再让皇帝生个小病,让她顺势垂帘听政,再次架空皇帝,他方能重建势力。而这一次重建,绝不能再给小皇帝展翅的机会。
于是,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陈太师的夫人,入宫探望太后。
亦是在这晚,谢非复暗递的书信,到了萧栖迟手中。信中除了感恩之言外,还提及,他到雁京后,先找到了萧栖迟留在雁京的人,但是没有直接见面,而是暗传消息。
隋选侍经过上次的事件后,已得了教训,明白了有个可依靠儿子的重要性,眼下无论是利益上,还是情感上,都巴不得裴煜抓紧回来。得了消息后,立马拜托自己母家,让谢非复的事传到了梁帝耳中。他到雁京不过四日,就见到了梁帝。
与梁帝见面的五日之后,许是查清他所言真假,如萧栖迟猜想的一样,梁帝看重他深知大周情形,官授从四品谏议大夫,意在有生之年,弱周强梁,为子铺路。
交代完这些情况,谢非复最后补充到,万事俱备,只待裴煜归京。
萧栖迟手里拿着这封信,心情极好极好。不愧是前世覆灭整个大周的人,谢非复果然是把好刀。她明白,谢非复能这么快在雁京站稳脚跟,不仅仅是她之前戏码做的足的缘故,他自身能力绝不容忽视,如何说话,如何做事,换成旁人到不了他的程度。
这与萧栖迟而言,恐怕是重生回来至今,最让她心情澎湃的事情。虽然外面雪大,但她还是早早沐浴,用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许上云屋里等他,她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许上云。
萧栖迟如今极是怕冷,自打入冬,玉色楼和许上云屋里,就煨着好几个地笼,屋里比阳春三月还暖。
入夜,许上云回府,盔甲上落满雪,他将门推开一条刚够他进的缝,进屋后便紧着将门关上,将剑挂着墙上,边解盔甲边往里走去。
自是没看到萧栖迟,打天冷之后,他回来便一身寒气,从前一进屋就扑进他怀里的小雀不见了,多少是有点儿失落的。
许上云进了里间,便见萧栖迟从榻上的帘子里,伸出个头来,满是喜色的对他道:“哥哥你快去沐浴,用热水!我有要紧事跟你讲!”
第48章
许上云莞尔,笑着道一声“好”,便换了衣服直接入净室沐浴。
半晌后,洗净一身寒霜,换了身素净的白袍出来,萧栖迟也拉开了榻上的帘子,许上云在塌边坐下。
萧栖迟跪在榻上,从他身后探过身子来,趴在了他的背上,许上云顺势握住她的手,侧头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公主这么开心?”
萧栖迟俏皮一笑,而后道:“大梁使臣已到,我已经让小九松口放质子回国,裴煜得赶在年前到雁京,后日他就要启程了。”
许上云听罢,不免松了一口气,裴煜走了甚好,不然他白日里都不在,以裴煜对公主的感情,总怕他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念及此,许上云道:“此番六殿下归国,公主功不可没,想来他现在极是信任你。谢非复那边呢?有消息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萧栖迟紧着道:“书信今日才来,万事俱备,只待裴煜回国。我亦回了信给他,让他抓紧助裴煜拿下太子之位。隋选侍自打经历了上次的事,听说人也硬气了不少,如今梁帝身子不好,我想让隋选侍从中做些手脚,让裴煜成为太子之后便监国,包揽大权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