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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骨 猫说午后 822 字 2022-10-01

御史台?父皇在时,那可是朝堂清流的象征,弹劾皇帝,直言进谏。御史台那起子言官的嘴,比武将的刀还要利。若连御史台都被陈党收网,那大周的黑夜,岂非比她预想的来得还要早?

萧栖迟穿好衣服,走去梳妆台前坐下,梁靖城也起身跟了过去,立在身边。萧栖迟边让婢女给她梳头,边道:“细说。”

梁靖城颔首,接着道:“若有朝官同陈党意见不合,御史台便会出言针对,甚至敢围勤政殿,故意将形势搅得水深火热,弄得小皇帝头疼不已。彼时,再由陈太师上折子,言辞之间,满是赞誉御史台刚正不阿,又言体谅皇帝,出一个所谓的两全之策,逼得皇帝只能接受。如此长久下来,更换朝官,贬谪政敌,不仅架空皇帝的权力,还为他和御史台赚了个极好的名声。”

“哒”一声轻响,萧栖迟将手里的红珊瑚耳坠扔回了首饰匣里,问道:“廷尉丞谢非复,现如今什么处境?”

若她没记错,谢非复被贬,就在不久后。最近一定有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这次被贬,导致他亲眷于路上死于瘟疫,是改变他想法的契机。再归来,大周便覆灭在了他的手上。

果然,梁靖城回道:“说起此人,臣倒是印象极深。殿下记不记得,去年花朝节,殷都尉之妻杀夫案?”

去年?对梁靖城来说是去年,但对萧栖迟这种活了两辈子的人来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记得?

萧栖迟道:“不记得了,你挑紧要的说吧。”

梁靖城颔首,解释道:“殷都尉之妻刘氏杀夫,案子由京兆尹府来审。但这期间,刘氏频频喊冤,至死不肯认罪。而他们的两个儿子,亦是极力陈情,说爹爹乃是仇家所杀,与娘亲无关。但京兆尹府自认证据确凿,判了刘氏斩首。刘氏的两个儿子,为给母亲翻案,求上廷尉府,但偏巧,那几日廷尉病重,卧床不起。求告无门之际,有一子撞死在廷尉府前,以死力证母亲清白。于是这件事,就被廷尉丞谢非复留了心。”

萧栖迟静静听着,梁靖城接着道:“谢非复想查,但廷尉病重,案子移交廷尉的批文,始终拿不到手。他尚未来及插手,刘氏便已被行刑。她尚在的那个儿子,提剑杀进京兆尹府,捅杀两个衙役后当场被诛杀。殷家一连四条命案,谢非复总觉期间似有不对,这一年间,一直在查访。还别说,近日,真叫他查出些眉目。臣在他上奏的折子里,看到他要求重审花朝节杀夫案,言辞间似乎牵扯到了京兆尹。”

萧栖迟听罢,一声冷嗤,重新选了一副斛珠耳环,在自己耳朵上比划,平静道:“还用查什么?怕又是陈太师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京兆尹只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想来谢非复心中也一清二楚,他此番逆流而上,怕就是想改变陈太师一手遮天的局面。但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太岁头上动土罢了。”

原来当年覆灭大周的谢非复,还曾有过这么天真的时候。不像个几年后会覆灭一个王朝的权臣啊?

萧栖迟不记得,前世泰元帝有没有应允谢非复重审,但这次,她得给他机会。念及此,萧栖迟对梁靖城道:“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进宫,把重审花朝节杀夫案的折子批下去。记得让小九在早朝时说。”

梁靖城听罢,对萧栖迟道:“如今敢公然反对陈党的人已不多,若当真批下来,谢非复怕是安危难保。臣私心想着,如今陈党强横,即便殿下已有小皇帝唯命是从,但朝中大部分要紧职务,还是在陈党手中。护着谢非复,不是正好可以培养新贵?”

若不曾经历过前世,萧栖迟怕也会这般认为,但大周要不了几年就会覆灭,如今已是烂到了根里。还要什么新贵?

萧栖迟已戴好耳环,她看着铜镜,左右端详自己的容貌,唇角含笑,轻笑道:“谢非复心里还有光,有光就见不到真正的黑暗。就让他朝不保夕,让他好好看看,真正的黑夜是什么样子。”

梁靖城不解,萧栖迟为何要对一个廷尉丞这般上心,但还是恭敬应下:“臣省得。”

一席话说毕,婢女们正好端着早膳进来,萧栖迟对梁靖城道:“这几日你辛苦了,去歇着吧。明日还得进宫呢。”

萧栖迟起身,坐去了饭桌旁,梁靖城却没有退下,走到萧栖迟身边蹲下,伸手给她捏腿,抬眼看着她,说道:“宫里的事再大,也不及殿下在臣心里的位置重。殿下别急着赶臣走啊,几日未归,让臣陪陪殿下。”

萧栖迟伸出食指,勾起梁靖城的下巴,挑眉道:“那你可得好好记着你方才的话,来日可别被权力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