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领命而去,不多时,许上云一袭精干的侍卫服,跟着婢女进了玉色楼。
进门的瞬间,许上云便瞥见和萧栖迟一起吃饭的裴煜,他只一瞬垂眸,神色间与往日并无不同。
许上云走上前,分别给萧栖迟和裴煜行礼,萧栖迟问道:“裕和郡王的事,我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六殿下讲,怕传错了话,不如你自己说给他听。”
许上云闻言微惑,昨晚他提及裕和郡王,公主分明不曾问及,她为何要撒谎给裴煜听?
许上云并未多言,顺着萧栖迟的话应下,回道:“臣查了裕和郡王一段时间,期间并无发觉异常。但是不久前,有一位梁朝客商进入汴京,同裕和郡王有几次接触,臣便留了心。细查发现,此人虽有客商之名,但来汴京后,无论是货品的选购,还是货品的数量,都不似正常客商进货。且他空手而来,正常情况下,客商大多捎货前来贩卖,再购置当地特色回去经营。臣觉察不对,昨日他离京后,臣便在路上将他扣了下来。此人极善遮掩,死咬自己是商人不松口,审问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但好在已经问出。”
裴煜忙问:“结果如何?”
许上云看看萧栖迟,萧栖迟冲他点点头,他方才接着道:“他是梁朝贤妃的人,一直以客商身份往来大梁与大周,为贤妃和裕和郡王互通消息。”
萧栖迟闻言蹙眉,不解道:“贤妃同裕和郡王手足情深,他们姐弟要联系,又何须弄得这般隐蔽?”
裴煜亦是眉心紧锁,前有贤妃帮昭仪娘娘送出齐公公,可这裕和郡王,却一直对他多有为难。
许上云看了裴煜一眼,接着道:“同六殿下有关。”
“和我有关?”裴煜愕然。自问他与萧晚迟从无半点关系。
许上云点点头:“自贤妃诞下皇子,那人便传信给裕和郡王,想借裕和郡王的手,让六殿下在大周活不下去。”
裴煜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只觉双手发麻。
许上云又道:“此番传话,则是让裕和郡王收手,缘故不明。”
萧栖迟听罢,似是意识到什么,忽地道:“听闻三姐此次归宁,是因皇子夭折,梁帝怜悯,方才允她归家散心。莫非……”
萧栖迟看向裴煜,裴煜手指拧得发白,一直盯着地面,沉默片刻,方才一声嗤笑,说道:“怕是失了子嗣,想拉拢我这个落魄皇子。”
萧栖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前世,萧晚迟开罪梁帝后,裴煜不惜舍弃她,都要救萧晚迟出来。想来裴煜后来在大周的那些年,以及回到大梁后,最终能成为太子,都有萧晚迟莫大的功劳。相互之间牵扯的利益,怕更是千丝万缕,唇亡齿寒,不救都不行。
原来如此……萧栖迟了然。
如此一来,萧晚迟的目的就非常明晰,她转而对裴煜道:“这么说,之前她授意裕和郡王对你不利,是想除掉你这个皇子,让她的儿子少一个皇位竞争对手。但是她万没想到,儿子夭折,便只能另寻依靠。而你这个失了根基的皇子,恰巧是最好的选择。”
“哼……”裴煜一声冷嗤,眼里满是嘲讽。
萧栖迟亦觉得万分可笑,前世没有她帮着裴煜这般细查,裴煜竟是落入圈套而不自知,甚至为了这么一个人,将她送进了人间地狱。何其讽刺,又何其悲哀?
萧栖迟伸手按住裴煜的小臂,以示安慰,而后道:“想来她帮齐公公出逃,也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我私心估摸着,待姐姐回朝,必会来亲自找你。你如何打算?”
裴煜眸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嫌恶,沉声道:“这心机权术,当真叫人恶心。”
萧栖迟莞尔一笑,说道:“我知你是个坦荡的人,但是裴煜,你同我说过,当所人都束手束脚走路的时候,就看谁,能在现有的规则里走得更远。既然逃不出规则,那便利用规则。姐姐既然想要帮你,那你便让她帮,左右咱也不吃亏是不是?”
辛辛苦苦的帮人上位,还落不下半点好,不知道萧晚迟最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如此一想,萧栖迟心头没来由就来了一股想看戏的雀跃,对裴煜推心置腹道:“等姐姐回来,看她到底想怎么做,能用便用。若她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也别担心,左右有我在,绝不叫萧晚迟占了便宜。”
裴煜心情正是沉痛,忽听萧栖迟这般说,心底泛上浓郁的感激,夹杂着蓬勃萌发的爱意,伸手握住了萧栖迟扣着自己小臂的手,语气间无不动容:“有你真好……”
许上云见二人紧扣的手,忽觉刺眼,不由垂眸下去,向萧栖迟行礼道:“殿下,臣退下了。”
说罢,许上云再未抬眼,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