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想起我来?”
蔺竹立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对方盯着,有几分心虚的左右看了两眼,放低声音道:“我说要报官,但好像官府来了先抓走你来着。”
魔尊这才没那么生气。
嗯,还是顾着我的。
蔺竹虽然从前与他灵念交谈过几次,今天才第一次依着从前约定过的法子,写纸鹤跟他远隔千里的说话。
“你今晚不回来睡了吗?”
解雪尘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思索着把幻身扔在这自己先回去也没事,话到嘴边又拧着了。
“我回去与不回去又有什么分别。”
“反正都已经分房睡了,叫我对着空气夜谈不成?”
蔺竹被他这么一问,脸上登时烫起来。
他们以前吹熄了灯确实常常夜谈来着。
聊人间的战乱,聊魔界的鬼话,后来他自己脸皮薄搬了竹床出去,反而两个人像是生疏了。
此刻两方皆是夏雨敲窗,深夜里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像是斗屋都成了山谷,说句话能听见回荡的声音。
蔺竹从来没和他吵架过,即便是今天被这么问了,也没法像解雪尘一样厚着脸皮反问回去。
他性子软软的,对着解雪尘总是毫无防备。
此刻踟蹰一会儿,愁眉低声道:“你要是生气了,我搬回来就是。”
“再说了,雪尘哥,我不是说要新置大屋,到时候做好床榻了,我们抵足而眠也可以呀。”
他说到这里,莫名又心里砰砰直跳。
文人墨客里有不少至交好友,确实是携手同游一般的亲密。
寝食亲同,感情好的就差喝一杯交杯酒了。
但是他……可能又是另一番心思。
“你今天忽然消失了一整天,我感觉家里空空的。”
我很想你。
蔺竹双手护着纸鹤,怕它碰着了灯烛,一句话到嘴边,又好生说不出口。
另一边魔尊听着山间夜雨里,听到这句话才略微展颜。
但他是骄傲又要强的性子,当君上惯了,还觉得不够。
“今天有人一见着我的面,就夸我模样好看。”
男人说到这很是臭屁:“还痴痴看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走。”
蔺竹本来还处在徘徊欲语的状态里,听到这里突然像是脑袋被敲了一下,温柔心思登时被浇了个透。
“那你留着!不用回来了!”
他伸手就要把纸鹤摁平,又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充分,磨了磨牙气狠狠道:“明天我们熬猪油不带你,自己去外面跟别家公子哥儿山珍海味去!”
魔尊本来还打算听更多软话,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要去干什么——”
“熬猪油!炼满香喷喷的一整罐!!一口都不留给你!!”
“王八蛋!!”
“啪!”
蔺竹拍蚊子似得双手一合把纸鹤拍平,气哼哼去睡觉了。
另一端解雪尘刚听到重要信息,灯边还在说话的纸鹤突然整只鸟瘪在桌上,挣扎两下不说话了。
魔尊哪里肯作罢,拿手敲敲桌子,扁平如饼的纸鹤又被迫变回原型。
那边书生都盖上被子准备睡了,漆黑里纸鹤自己挣扎着摆回原来的样子,扑棱着飞到他枕头边。
“蔺竹。”
男人唤他名字,要跟他继续说话。
青年哼了一声,裹紧被子翻了个身。
纸鹤努力飞到另一边,一栽身子歪到枕头上,又竖起长颈蹭了蹭他的脸。
“清川。”
“我要睡了,不和你说话。”
蔺竹把脸闷在薄被里,都不想看这纸鹤。
纸鹤又赖过来蹭他鬓边。
男人对着灯服软了唤。
“清川,你好容易生气。”
书生伸手捉住了纸鹤,很不服气的道:“明明是你一个人跑出去一整天,连留句话都没有,还怪我这个那个。”
“你说谁更不像话,嗯?”
“我是被他们捆走了。”魔尊立刻澄清自己:“他们把我装在箱子里带走了,现在还派了四个人看着院子,不许我走。”
蔺竹半信半疑:“真的?”
“你来救我。”男人困意也上来了,但还忍不住逗他:“你一来,他们肯定会怕。”
书生看着纸鹤,渐渐像在梦呓。
“凭什么……”
纸鹤又蹭了他一下,帮忙把被子掖好了。
然后歪歪斜斜飞起来,去关夏雨声声的窗扇。
凭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