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邀月楼

宋幼珺想着,姜沂川成绩那么优秀,也算是个三好学生的典范了,如果稍微借鉴一下他的考卷,应该不至于垫底吧?

但是要怎么说服他把考卷奉献出来呢?

而且若是让宋言宁知道,岂不是在带坏孩子吗。

可穿书的宋幼珺对这些考题一窍不通,即使这些日子也努力去学了,但仍然对礼法文算一知半解。

如若真考出个垫底,那不是丢死人了?

宋幼珺思来想去,琢磨了一上午,愁的不行。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她心不在焉的收拾东西,

谭铮却从一旁凑过来,说到,“岁岁,今日可有闲余时间?”

这几天宋幼珺对谭铮越来越冷淡了,有时候甚至对他的话装作听不见,但始终不敢过于明显,毕竟这是个一言不合就去找皇后告状的主。

帝后看重皇室与谭家的联姻,自然是希望宋幼珺多与谭铮亲近些的。

这些日子找宋幼珺谈了好几次心。

谭芙估摸着也是被教育了,对她也不敢再冷嘲热讽,只是也没表现出多么友好的模样。

她这些日子对谭铮虽然冷淡,但总算也对这个外地客人好好招待了,于是想着不若找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

她便点头道,“什么事?”

“我们幼时的玩伴在城中相约,他们托我把你叫上,不知道岁岁能不能赏脸去聚一聚。”谭铮像完全感觉不到宋幼珺的冷淡一样。

“那些人我早就不记得了。”宋幼珺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谭铮总是提起幼年的事,企图感化宋幼珺,可是那些记忆宋幼珺根本没有,也不想去了解,所以他屡屡失败。

谭铮道,“你鲜少出宫,与他们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之又少,但情谊总是在的,坐下来聊一聊就熟了。”

宋幼珺心不在焉的把笔墨摆放好,问道,“都有谁在其中?”

“牵头的是孟家的四小姐孟娆,还有吴震,柴轩,郁松,还有些我不大熟的人。”谭铮报出了几个主要人的名字。

宋幼珺将这几个名字在心中一转,暗惊这不是南珑相当有名的孟吴柴郁四大奸臣?没想到谭家还能跟这些奸臣牵上头。

南珑的朝堂上,四大奸臣分庭抗礼相互牵制,为与之抗衡,皇帝有意与谭家结姻,按理说谭家不应该跟这些奸臣有来往的。

谭铮竟然会与这些奸臣的孩子们玩到一处去。

就是这些奸臣的助力,加速了南珑灭国的时间。

宋幼珺觉得,有必要去认认脸,否则到了什么宴会之类的大场合若是一个都不认识,也会让人怀疑,于是就应道,“在什么地方?”

谭铮一听这话,就知道她答应了,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邀月楼。”

宋幼珺知道这个邀月楼,乃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名扬远外的销金窟,不少权贵富家都慕名而来,一睹楼中女子的容颜。

不过没人知道,邀月楼的东家乃是北昭世代骁勇的萧侯,说点简单就是北昭安插在南珑的卧底,在姜沂川被送到南珑的同一年来的,目的就是守在姜沂川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北昭在南珑京城安插了不少人,其中只有萧家走了财运,十年的时间里一路发达,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富商,一直与北昭接头,最后也是在萧家的掩护下将姜沂川送出了南珑。

姜沂川走之后,青楼一夜之间就遣散了所有人,关门了。

这些人将聚会地点选在青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谭铮此人也是一大堆通房,这是富家子弟的通病,所以宋幼珺不打算带着宋言宁去。

不能把小孩带坏了。

出了悦文殿的大门,就看见姜沂川站在门边的不远处,似乎在等人。

她连忙对谭铮道,“我知晓了,晚些会去的,你别跟着我。”

谭铮顿时止住脚步,生怕宋幼珺出尔反尔,这些日子她可算是把娇纵性子展现的淋漓尽致,想一出是一出,有时候对他阿铮表哥叫得亲昵,有时候又是爱答不理非常冷淡。

谭铮把这些都归于她天性如此,没做他想。

宋幼珺打发了谭铮,开心的朝姜沂川走过去,眼眸一弯就笑起来,“你站在这里干嘛,在等人吗?等谁呢?”

姜沂川看了看不远处一脸郁色的谭铮,不着痕迹的往旁出挪了两步,挡住了谭铮直勾勾的视线,回答道,“是在等人。”

宋幼珺从窗子朝里看,发现宋霁已经不在殿内,应该不是等宋霁。

姜沂川的目光在她的眉眼描绘一遍,见她眼中的笑意甚是明显,便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

宋幼珺想了想,“那倒没有。”

姜沂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似乎有些看的不分明的笑,“许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宋幼珺起初还没听明白,而后想到今日上课的时候,她实在是犯困,用手抵着脑袋打了一会而盹儿,却没想竟然被姜沂川发现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姜沂川,咱们商量个事儿。”

看她神神秘秘的模样,姜沂川便问,“什么事?”

她放低了声音,“前段时间各国来贡,西域有个富饶小国送来了一种名唤雪蚕天丝的被褥,据说冬暖夏凉,对睡眠有极大的帮助,父皇昨日赏了我两条,我分给你一条如何?”

姜沂川像是来了兴趣,“为何?”

所以说,无事献殷勤,肯定是有其目的,宋幼珺的打着算盘的小模样姜沂川一眼就看穿了。

“是这样的,过几天不就测验了嘛,你也知道,我平日学习很刻苦的,就是缺课太多,很多地方学得不扎实,测验的时候,你能不能小小的帮助我一把?”宋幼珺凑近了,强调说,“小小的。”

姜沂川看着她黑发中的雪色玉簪,坠下来的云金流苏晃出轻轻的响动,隐隐露出白皙的耳朵尖。

宋幼珺见他没有回答,抬头看他,“如何?”

姜沂川轻轻摇头。

宋幼珺一愣,不死心道,“就明法那一个科目,我不抄你的,只是借鉴一眼而已。”

姜沂川却说,“偷来的东西,即便是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不过是欺人欺己,这次我给你借鉴,下次呢?日后还有很多次测验。”

宋幼珺急了,脑中盘旋着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姜沂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何芸却从殿中走出来,笑着道,“川哥哥,让你久等啦,我们走吧。”

宋幼珺转头看她一眼,许是眼神不大好,把何芸吓了一跳,立马噤声了。

原来是在这等何芸。

宋幼珺盘起双臂,从鼻子里挤出一哼,说道,“不给看拉倒。”

她一甩玉簪流苏,伴着脆生生的声音大步离开。

姜沂川的目光随着她的背影走远,消失不见之后才收回视线,对何芸淡声说道,“走吧,别让肃王久等。”

何芸有些后怕道,“川哥哥,你又惹婧安公主生气了吗?”

姜沂川认真想了想,而后问,“她这是生气了吗?”

何芸点头,“是呀。”

姜沂川眉头微皱,没再说话,动身走了,何芸连忙跟在后面。

宋幼珺撅着嘴走了老远,旁人一见她脸上写着明晃晃的生气,纷纷吓得避让,坐上撵轿之后她才慢慢平复心绪,心说要不直接翘了测验算了,不参加就不会垫底。

姜沂川就算是拒绝,也是在她意料之中,古人与现代人不同,现代的孩子考试作弊,相互抄作业的现象再普遍不过了,但诚与信是姜沂川刻在骨子里的品质,自然不会同意这种做法,哪怕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回到尽欢宫吃了饭,又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日光没有那么强烈了,换了一身藏青色的深色长裙,洒金墨纱拢在衣外,极衬肤色。

为了不招摇过市,败坏名声,她特地舍了自己豪华马车,坐了一辆普通马车出宫。

马车慢悠悠的穿过繁华闹市,来到了京城里最热闹的中心地段,马车停在街外,她带着薛筠找到了邀月楼门前。

邀月楼门口站着四个衣着华丽的姑娘,穿着很是得体,既没露胳膊也没露腿,安安静静的站着,并不往里招揽客人。

宋幼珺往门口一站,其中一位姑娘就往前几步,笑脸相迎,“姑娘是喝酒还是寻人?”

这老练的问题,让宋幼珺暗自觉得好笑,估计这些人都习惯处理那些来邀约楼找老公的女子了。

她道,“寻人,我一个姓孟的朋友约了我在此处喝酒。”

姑娘便侧身恭迎,“里面请。”

宋幼珺跟着她进了里面,发现这邀月楼虽名声远扬,但里面的装修和设计一点都没有富丽堂皇的感觉,处处透着别致,有一种常人看不出来的低奢。

这才像是大手笔。宋幼珺心想,一般这种看起来朴素,没什么金光闪闪的地方才是真正上档次的地方,这里随处的一个东西,可能都价值连城。

一楼划分为很多个区域,以纱帘相隔,也不知燃了什么香,闻起来甜腻腻的,伴着丝竹管乐的声音,男女的调笑混杂在一起。

邀月楼有一个前台,专门记录了包房里的贵客,查了记录册只有一个孟家,便带着宋幼珺上了三楼,这一层楼才三个房间,是百姓花多少钱都上不来的地方。

三楼几乎听不到一楼的热闹声音,不比其他酒楼,这里走廊上没有人,每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下人,连守卫都没有。

薛筠本想跟着,但是被告知不允许,宋幼珺便让她在二楼等着,或者找个地方转一转。

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外,这里的房门都是用实木做的,厚重而隔音,门一开,里面的笑声一下子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