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陆惟名皱眉, 带着几分不解:“就算想赚钱,也不一定非要酒吧不可,你一个高中生,还干夜场, 你知道有多大的安全隐患吗?”
“知道。”沙鸥口气清浅,“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和身份,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工作了。”
“你......就那么急着赚钱?”
沙鸥拧开手里的苏打水瓶,喝了一小口水,有淡淡的柠萌香气萦绕在齿间,似乎说出来的话,也没有那么苦了。
“着急,当然着急。”沙鸥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平淡说道:“我弟弟今年初三,明年高一,九年义务教育学期过了之后,高中三年的学杂费就不能省了,再过一年,我要去读大学,几年读下来,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况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大三的时候,沙雁还念大一,要供两个大学生同时完成学业,需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再者说,我还有爷爷,别看老爷子现在身体挺好,年纪大了的人,一天一个样,日常保健不算,越往后,因为小病微恙的事跑医院越是家常便饭,老爷子没有职工医保,只有城市居民医疗保险,每年还要交两份商业险,长此以往,又是多大的开销?”
沙鸥口吻不急不躁,仿佛在叙述着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那一字一句,却像细小的钢针,稳准狠地根根都扎在了陆惟名的心尖上。
沙鸥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他,最后说到了重点:“两个学生,一个老人,放在普通家庭里,也算是不小的压力了,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我家不是普通家庭,我——”他顿了顿,齿尖狠狠咬了一下下唇,终于说,“我家里是没有父母的。”
“你......”陆惟名霎时语塞,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慰讲不出,劝导讲不出,他甚至开始后悔,不明白自己是抽了哪门子邪风,为什么偏执地,非要听沙鸥说这些尘封的往事,好像是自己逼着他,将这些年一直隐藏着的,已经完好愈合的伤口,重新剖开,再与自己重新见证一次淋漓鲜血。
他不想让他把困苦憋在心里,蒙尘自伤,但更不想,让他再彻头彻尾地回顾,真实地难过一次。
而沙鸥说完这句话以后,却忽然像卸下了什么繁重的负累,好像重新找打了那把已经丢失了很久了的,能打开心上那架锈迹斑斑的枷锁的钥匙,这些年,这些从不曾对外人说过的话,甫一出口,突然觉得胸腔里一派风清月明,那感觉,是形容不出的轻松和爽利。
沙鸥换了个更慵懒舒适的坐姿,慢慢回忆道:“我爸原来驾校的一名教练,我妈是全职家庭主妇,后来,物流配货行业刚兴起的那几年,我爸就转行了,帮一家运输公司开货车,工资要比在驾校高得多,没办法,两个儿子的家庭,压力就是要大一些,索性他赚的多,黑天白夜地跑长途,也不嫌累。”
“我爸负责赚钱养家,我妈就负责在家照顾我和我弟,那时候,日子过得真的还算可以。”
回顾起年幼时光,沙鸥嘴边不自觉地带着点笑,平和神色中,看不出一丝痛楚。
“我爸开车技术好,公司就时常让他跑远途,出车费给得高,他也欣然接受,结果,我初一那年,也是十月一小长假......”
那一年的十月一假期,沙鸥刚上初中不久,和弟弟放假在家,恰巧沙海军,也就是沙鸥他爸,接了公司一单短途的活,按路程,一天就能打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