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一生也能这样过。”
这句痴痴的话出自离开醴忘台的女鬼傅薇,她还记得睡梦中看到的一切,那些情感她仿佛都感同身受,于是她向着清欢拜了下去:“多谢姑娘。”
清欢把她扶起来:“无需谢我,我用了你的身体,过的是另外一种人生,不过是想你放下执念。”
女鬼傅薇此刻眼神柔和,显然对她而言,那是一个美梦。她没有再多说话,端起汤水饮了下去,便慢慢地朝桥那头走了。
她消失没多久,忘川河突然不平静起来。清欢隐隐听到鬼魂嚎叫声,走到桥边去看,发现那泥淖般的河面上,百鬼齐鸣,却是有一个鬼魂在不住地朝岸边爬。
忘川河里的鬼魂全是不肯喝汤又不肯提出未了心愿之人,它们当年跳下奈何桥,便做了这忘川河里的孤魂野鬼。从此神智全失,再也不会醒来,除非有一天,它们能看到奈何桥上走过它们想见想等的人,而那个人还能看到它们,把它们认出来,否则便要永远在河里受尽折磨。
据说也有鬼魂能够恢复神智,感到后悔,再从河里爬出来。那样的话,孟婆洗净它一切功德,便可送它入轮回。
但是清欢从未见过。便是她在忘川河里苦修无数载,也不曾见过一个有神智能沟通的鬼魂。但现下那个正在爬的,显然不是神智全失,至少有点理智,否则它不可能想要离开。对这些只剩下痛苦嚎叫本能的鬼魂来说,忘川河就是它们的根,它们不会主动走出来。
可是一旦有一个不一样了,它就会成为其他鬼魂的敌人。
想走吗,想逃吗,想离开吗?
那怎么行呢。
一入忘川,往事尽断,遥遥无期。
墨泽扑棱着小短腿直蹦哒,想看看主人到底在看什么。明明河面风平浪静,为什么她看得如此入神?
那只想要离开忘川的鬼魂,好不容易一只手巴到了岸边,却又被旁边的鬼魂拉了下去。起起伏伏,若隐若现,最后没了声息。清欢叹了口气:“原以为能出来呢。”也叫她看一看,能从忘川河百鬼里逃出来的鬼,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然后她就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她经手的女鬼不肯饮汤投胎,主动跳下了忘川河。清欢打量了一番河面,看不出那些面容腐烂形容可鄙的鬼魂们到底哪一只是她见过的。那女鬼就算还没有被吞噬,也绝对不再是从前的她了,莫说她心爱的人来不了奈何桥,便是来了又能如何,不开天眼,不经清欢允许便看不到忘川河的鬼魂,看到了,那黑压压一片,又怎能认得出来?
清欢弯下腰,折断了一株彼岸花,丢入河中。
彼岸花的精气立刻被鬼魂分食殆尽,那一簇簇的花好像也感受到了疼痛,正轻轻抖动着。墨泽发现了这一点,好奇地看了清欢一眼,见她仍旧凝视着平静的河面,便好奇地蹦过去,伸手扯了扯一株开得正绚烂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