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昕亦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想问,问不出口。
最怕的,是再次刺激到苏呈。
可不问,又忍不住胡乱猜想。
想苏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又认定自己已经做得滴水不漏,不会轻易出现问题。又想到那个突然坏掉的手机,是不是因为这个,苏呈才一时心急,引发了头疾……
任昕亦简直像变了一个人,开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更可怕的是,哪怕意识到这一点,他却依旧不敢做出改变。
任昕亦紧抿着唇,面部线条紧绷到僵硬。
他不开口,苏呈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这种时候,任昕亦甚至希望苏呈能大声骂出来,亦或者,再闹一次,想上次那样也没关系。
可是苏呈不闹了。
好像不到那个点,他就不会爆发出来。
任昕亦明白,他们都不是能吵闹的人,更习惯沉默寡言。
可沉默却并不代表妥协。
他们就像两个安静的黑洞,相互吸引,无声碰撞,或许融合,或许吞噬……都有着巨大无声的张力,并非悄无声息的物体。
可沉默不是金,是相互煎熬着彼此。
任昕亦最先受不了,他终于忍不住,很轻很轻地咳了一声。
“在想什么?”
他声音冷淡,强作冷静,其实心里根本就在意得要命。
苏呈却仿佛有延迟一般,卡了下壳,信号闪烁,几乎要中断,最后又颤颤巍巍连上了。
然后他笑了笑,酒窝比往常要浅。
“我想尿尿。”
他的嗓子沙哑,仿佛是迟钝的机器,动作和言语不能构成一个整体,声音已经落下,那个奇怪的笑容却还在上扬,最终定格成一个忧伤的弧度。
苏呈不知道,他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在笑,哪有人笑起来比哭更像哭。
任昕亦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痛得他眉头紧蹙。
“昨天晚上……”
任昕亦清了清了嗓子,突然不忍心拆穿苏呈,顿了顿,保持了惯常的冷漠,“你刚退烧,可能使不上力气。”
“嗯!”
像是从身体里直接挤出来的一声轻哼。
苏呈闭上了眼睛,试图动一动,果然,身体像是用棉花凑成的,别说力气,连知觉都麻木得很,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苏呈努了努嘴,好像在撒娇,又更像是赌气:“你抱我去好不好?”
若是放在昨天,任昕亦一定欣然接受,可现在……
别说开心,他已经心痛得失去了其他知觉。
他猜,或许他的小孩儿,已经知道了那件他苦苦瞒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