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顾培风越是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让你带人来禅院,真带进空门了,怎么办。
一音大师禅房藏在一大片夏栎林子前,他还没走到,就看到一个素白的身影,单手把着杆翠青长竹,站在林前若松若风,飒爽又飘然。
他一眼认出了这个背影,昨天晚上,他正是抱着这个背影安眠的。
苏齐云拿着截长竹,还时不时在空中挥舞几下,这点让他十分起疑——这难道是惹了禅院的武僧?
他扒开夏栎树,赶紧冲了出去,没想到手劲太大,昨夜又下了大半夜的雨,最后一棵树被他推得一悠,哗啦就当头浇了一脸豆大的雨珠子。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他还没来得及擦把脸,接着一大串树枝掉下来,头顶一沉,不知砸了些什么下来。
有人轻轻把他头顶的东西拿了下来。
抬眼一看,一个不大的小鸟巢正在眼前,两只小雏鸟被惊得羽毛都炸了起来,小圆眼睛滴溜溜的,正盯着他看。
“干什么,冒冒失失的。”
鸟巢的高度稍稍降了降,苏齐云的脸露了出来,他温和一笑,把鸟巢递给顾培风:“自己惊下来的,自己拿着。”
顾培风乖乖接过了鸟巢。
苏齐云这才抬手,仰着头,帮着把他头上的小树枝和叶子都捡干净。
他看着顾培风,眼睛里有些浅浅的笑意:“昨天抓鱼,今天偷鸟,你怎么……这么淘气。”
“我以为……”
苏齐云朝他一笑,顾培风的后半句就全吞回去了。他笑起来,实在是太摄人心魄了。
“拿着。”
苏齐云把手上的竹竿塞给他,蹬着个巨大的树疤,朝上一蹬,稳稳站上了树枝。
他回过头来:“把鸟巢给我。”
幸亏苏齐云个高,也灵活,他把鸟巢归位后,单手攀着树枝,轻轻一悠,稳稳落在地上。
和他小时候,在刺桐城下树的姿势一模一样。
顾培风眼神跟离不开他一样,一直盯着看。
“年轻就是好啊,身手也很挺不错。”身后传来一声赞叹。
一位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穿着汉服对襟褂子站在不远处,满目慈爱地看着苏齐云。
苏齐云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水,笑着说哪有,接着他揽住顾培风的肩膀,带着他朝老人那边走了几步:“刚刚突发状况,还没来得及介绍您。”
他放轻声音,向顾培风介绍道:“这是冯老,你应该听说过吧,业内的泰山北斗,冯易之前辈。”
冯易之的名字,业内几乎没有没听过的,即使没听过,教材上和行业自律条款上也见过他的大名。
只是这位冯老出世的很,不怎么爱社交,平时也没怎么抛头露面,唯一爱好是资助极有数学天赋的学生,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见不得好苗子被埋没,该拉一把还是得拉一把。
他大大小小资助了快几十名学生,现在有的进入社会,有的留在科研岗位,说句桃李遍天下,实不为过。
苏齐云参加奥数、得以公费出国,正是这位冯易之举荐的。
顾培风朝他点头:“冯老好。”
苏齐云转而向冯易之介绍:“冯老,这是FRCA的顾培风,现在的首席风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