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哲明的神思已被拉得极细,探出去很远很远,像一根蛛丝似的,是轻轻一碰就要断的质地,偏偏又和毛细血管一样生出许多旁支,每一支都是因为体贴自己而生,让自己感觉一点也不寂寞,让自己感觉不受到任何一丁点的冷落。
所以,他更没办法把张饶的事情说出口了,只说自己已经向对方摊了牌,对方则没什么表示。顾哲明再追问,他的答案也没变化。
每次听了这个回答,顾哲明都要皱一皱眉头,然后压着他就是一通胡乱地吻,吻完了还要抱怨张饶厚颜。穆宇就哄他,一遍遍地跟他保证,心里觉得他有趣——明明他也没见过张饶,弄得张饶好像是在当面骚扰他一样;又有一点像家里大人唠叨小孩,一遍遍地说都不会厌烦。
因为满腔子都是担心和爱嘛。
所以穆宇哄他的时候心里也极暖极乐意,有一种小小的喜悦在心底油然而生。
相应的,每一回询问过后,他再见张饶,心中的压力便会增添一分。他开始不敢一个人在助理台多待,小助手去忙的时候,他就尽量做一些跑来跑去的活,或者带着优盘和笔电,坐到不怎么被预约的空会议室里处理不太重要的电子文件。
但张饶却跟成精似的,无论穆宇在哪里,他都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附近位置,偏偏每一次他都有恰到好处的理由。
在心头笼罩着一片乌云的情况下,穆宇不可避免地开始犯错了。
那天言总去B市的GK分部开会,行程上写着晚餐地点是GK餐厅,穆宇想当然地认为就是在分部用餐,便没跟司机多说什么,反正他只要等着言总出来后,将人直接送回酒店即可。
谁知,当晚在他坐在肯德基里打瞌睡等顾哲明的时候,GK分部居然有人来电话问他,言总监是否出席晚宴。
穆宇莫名其妙,还没缓过神:“晚宴不是就设在你们分部吗?”
对方说:“不是啊,是在GK餐厅,名字是叫GK,但是不在公司,在另一条路上,地址我们发到邮箱的行程表底下有的。”
穆宇一边接电话一边翻邮件,找出分部发来的电子行程表一看,还真有一行细细的小字打在表格最底部,他居然漏看。
赶紧切了电话打给司机,没想到司机居然说快到GK餐厅了,去晚了主要是因为言总手机丢了,找了半天,让他放心。
穆宇的心落回了肚,却是立刻生出了疑问:自己没提醒过司机,司机怎么知道正确的地址?难道是言总下午开完会以后从分部得知的消息?但是听司机的口气,过了十多分钟后,他的疑问有了答案。
言总进餐厅去参加晚宴了,司机把电话打回来,告诉他说,一个小时前,小助手打电话跟他确认了一下GK餐厅的地点,提醒他不要跑错了。
这次去B市开会的不止言总,所以行程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助手会看到也很正常,问题在于,如果他发现问题乃至反馈完问题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向自己报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