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何彭把西装搭在椅背上,捻开袖口把袖子卷至手肘,看了陆潜一眼。
这小崽自幼就会哄长辈,小时候靠着吉祥话拿了不知多少压岁钱,如今看来功力非但未减,哄人还越来越无形了。
偏偏在他这里每天嘴欠。
菜上桌,张姨收拾了厨房便先回去了。何彭和陆潜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
陆潜吃饭跟他人一样是个事逼儿,一只手托着下巴,左手拿叉,轻轻在栗子肉戳了一下,然后费劲地把肉戳成小块,才跟吃鹅肝似的一片一片吃起来。
“你这吃法还得给你买副刀来。”何彭出声讽刺。
“我只是在委婉地告诉你。”陆潜放下叉子看他,“或许你该意识到应该帮我把肉切成小块。”
何彭扯起嘴角嗤笑一声:“呵,金贵。”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挑了几块完全没油肉的栗子肉放进空盘里,陆潜一丁点油肉都不爱吃,何彭有时候想这干巴巴的纯精肉有什么好吃的。
他用筷子把那几块肉都分成小块,喂小猫小狗似的丢到他前面。
陆潜轻轻“啧”了声,便举着叉子开始吃。
他又拿勺子舀了几勺汤倒进饭碗拌和了下,吃几块肉就吃几口饭。
就这么吃了会儿,他突然说:“哥,你一会儿帮我写个作业呗。”
何彭轻轻一挑眉:“哟,你这还想竖立个身残志坚的形象?”
“是的。”陆潜说。
“那你今天去把碗洗了。”
“……行吧。”
“小心伤口别沾水。”何彭说。
陆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手不能沾水啊?”
陆潜倒也不是故意找何彭麻烦,数学老师为了督促他们每个人都做作业,还把数学作业和值日挂钩,不做完就得打扫卫生一周。
吃完饭,何彭把几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放到冰箱,又把剩菜倒进垃圾桶,到最后到底是没忍心让伤残人士去洗那些油腻的盘子,只把两双碗筷分给他洗。
等陆潜洗完放进碗橱,何彭还在和菜碟作战。
他趿着绵软的拖鞋,坐在厨台上,双腿晃荡,缩起的裤腿露出少年一截白皙的脚踝,他跟腱很高,看上去一直匀直。
从他这个角度看出去,正好能穿过客厅看到对面落地窗外的风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手臂垂在岔开的腿间,陆潜百无聊赖地看着静谧的夜色,耳边只有何彭洗碟子的声音。
“去把作业拿出来。”何彭擦干手,轻轻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
陆潜回神,笑了一下,跳下厨台跑到客厅翻出数学试卷。
而何彭,他把碗放进柜子,慢条斯理地重新洗了一遍手,神色冷峻。
刚才看着陆潜发怔的模样,眼底干燥,却莫名给他一种湿漉的感觉,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浸润。
何彭无意识地吞咽,喉结上下滚动,抬眼在玻璃上看到陆潜的倒影,眼底沉了沉。
等他出去时已经恢复了再平常不过的神色,一瞬间的心动坠落于深处,成为一个晦涩难言的秘密。
他想,或许是太久没男朋友了。
“你先把会做的题做了。”何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