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予寒走得不快,腿却长,没多久就消失在道路尽头。闻煜愣了愣,随手把没喝完的啤酒搁在餐桌上,走进卧室。
卧室的窗户对着另一个方向的小路,他果然又在这边看见了傅予寒。不知为何,虽然傅予寒走路的姿势没太大变化,闻煜却莫名看出了一丝沉重。
他这是去哪儿?
上次傅予寒回家走的是另一边,医院就更不往这边走了。
直到晚自习开始,闻煜才有机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你还跟我杠上了?”傅予寒微怔,很快皱了下眉,“有工夫打听我的事想想杨帆生日给他送什么礼物不好么。”
闻煜可能没想到他会提到这茬,想了想问:“杨帆生日不是十一月?”
“我一般都提前三个月开始想。”
“……”
闻煜有一瞬间错愕,而后轻轻笑了一声,却是没再问。
诚然,也许问题可以通过某些简单粗暴的方式获得答案——比如跟踪——但闻煜不打算这么做。
听说傅予寒和杨帆三岁就认识,到现在差不多十五年,什么人会为了一段没有结果的暗恋年年耗费三个月的心思准备生日礼物?
——傻子。
跟傻子玩心计,未免太大材小用,反正这个人的状态坦诚得像白纸,并不难猜。
比如说,连续两天闻煜到校,发现傅予寒都清醒着,上课没睡觉,也没随便逃课;再找几个课代表一问,作业都交了,闻煜就猜到是他妹妹出了院。
再比如,这两天周文康一强调家长会的事情,傅予寒就会变得很低气压,闻煜就猜到他还没解决这件事。
然而更具体的就真猜不到了,信息量太少。
闻煜想了两天,给杨帆发了信息过去,旁敲侧击地打听,只可惜往常一根筋的杨帆在这件事上格外守口如瓶,只好作罢。
反正……反正他也只有一点点好奇而已,犯不着兴师动众地寻找答案。
一点点而已。
周五放学后,家长陆续到齐,学生也得一起留下。闻煜到校门口接阿姨的时候注意了下,傅予寒虽然下了楼,却没往校门边走。
就好像他知道不会有人来似的。
甚至连他自己都跷掉了家长会,周文康在上面滔滔不绝的时候,闻煜连椅子都不需要多搬,直接坐在了傅予寒的空位上。
老生常谈的话,闻煜听过很多,虽说一个标准的“好学生”一定会在家长会上端端正正地坐好聆听教诲,思绪却是乱飞的。
傅予寒的桌面和他的不一样,课本和教辅几乎全叠在桌面上,像个水泄不通的防御工事,抽屉里满满当当全是纸,一开始,闻煜以为那里面全是平时累积下来没做完的试卷,没想到他随手一抽,竟然抽出了一本画册。
看封皮,是当日在空楼“约架”时傅予寒在用的那本,闻煜喜欢逗人,却并不想随意侵犯他的隐私,便把画册塞了回去,抽出画册底下的第二本。
那是一本活页。
打开之前,闻煜还以为会是课堂笔记,当时还在想,傅予寒上课随意成这样,居然也会做笔记,谁料打开一看,那些空白的活页纸上线条清晰,竟然也都是画。
一个少年趴在课桌上沉睡,阳光正好,照亮他毛绒绒的头。
一个少年坐在公园长椅上看书,一只猫趴在他腿上。
一个少年坐在秋千上,秋千椅飞得很高,他笑容灿烂,身后站着另一个少年在推。
……
翻了三页,闻煜骤然合上活页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