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请了一天半的假,祁念到达公司后如常打卡,被前台拉住简单寒暄几句,其中一个姑娘往里面的公示栏那儿递了个眼神,像有什么好事要告诉他。
正是上班赶着打卡的高峰期,电梯里不断有同事出来,三三两两经过公示栏,谁无意瞟了一眼,立马消息就散开了。
那一块很热闹,总有人停下又离开,离开又停下,讨论声不断。
祁念不关心地径直去往自己部门的办公区域,推开玻璃门,还未落座,又被隔壁部门的Vivi关心地黏上来。
“你回来啦,没事吧?怎么请的病假,现在好了没?”
祁念点头,莫名有点心虚:“好了。”
“那就好,千万可别因为前天的事给气着了,你看公示栏没?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李亚被通报批评了,不过——”Vivi满脸高兴,从祁念置物架上拿了工牌递给他,忽然看看周围,神神秘秘的,放轻了声音说,“不过我只告诉你啊,似乎因为惊动了上面的领导层,公司让他自离,他从今天开始都不会来了。”
祁念听着,表情没什么变化,很慢地转身拉了拉身后的百叶窗帘,最后愣了愣,才回:“自离?”
Vivi解释道:“就是还给他留了点情面的,其实就是辞退,具体的我不好跟你说了,你知道就行,啊。”
祁念捏着工牌的手按在桌沿,坐下时除了大腿有点使不上力,膝盖也疼了一下,但这些没有再次引起祁念的关注。
他眼睛落在黑屏的电脑屏幕,默默思忖,为了追求逻辑的严谨性甚至回想到前天,那个不愉快的上午所发生的事故。
按照事态发展以及站在公司立场上,李亚犯下的错误不至于受到眼下这样严重的惩罚。
最后留了点所谓的情面,实则从处理结果上说是没留任何情面。
上面的领导层......当时已经当场解决掉了的麻烦,怎么轮得到就这样惊动高层?
祁念拿舌尖舔了舔嘴角,往桌上一趴。
他好像知道了。
下巴支在手臂上,毛衣领因为姿势原因敞开了些,便用另一只手的手心捂住脖子侧边的皮肤。
可他缩着脖子,嫌弃自己的手冷,对某些现在不在身边却属于他的温暖尤为想念,仍旧是那种熟悉的,顾飒明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服从的,纯粹的想念。
下午周叶来了Vivi这边一趟,祁念坐在旁边听见了,李亚的岗位空缺,部门本就还需要招人,周叶修改几个地方,让人事部继续招聘。
她看见祁念如常地笑了笑,没提其他,只说让他做好准备、到时候有些岗位的面试会找他一起进行,便走了。
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抹去一个人在某处的存在是如此简单,祁念很早很早就已经了然。
——而它应该是与无论多久都不会消亡磨灭的那部分成守恒的。
祁念时而会天马行空地觉得世间万物都成守恒定律,恶毒与美好,幸运与不幸,极端的另一头还是极端。
而人们的人生代表自己,都像一根指针,在那阈值内可以被随意拨动,被自己,被别人,被命运,无奈或绝望的时候常有。
因为人人千差万别,不尽相同,祁念就想他自己,那根指针在极端之间跳来跳去,在他浑身写满痕迹,存留至今。但,最重要的是现在了。它好似停在了最好最高的那个顶点。祁念是受之无愧的。
他突然心情迫切地想要打电话给顾飒明,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打。
他拿上手机,端着水杯,步调不疾不徐地去了茶水间。
大理石花纹的桌边包着金丝线边,折射出阳光的影子,祁念手肘摆放在台面上,转而又潇洒地转身,站立,找到手机里的号码打算拨出去。
“祁念——”
前台从他们办公室寻过来,终于在茶水间见着他了:“——外面有人找你,是位男士,自称姓陈,说是'找祁念先生谈转让的事',你认识吗?”
祁念停滞片刻,将手机收进口袋里,他点点头,跟她去了前台,那位祁念并不认识的陈先生正悠闲地等在旁边的会客厅里。
他抬眼,看见祁念,反应并不像见了认识的人那般熟稔,但也立即起身伸手,笑道:“你好,祁念先生?”
祁念极其短暂地用四根手指指尖和他碰了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