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看着她的这种眼神,让她觉得这十年的煎熬里有那么些许慰藉。
无论这是谁留下的野种,何瑜都折断了他的希望,遏止了他替代自己儿子的可能。
所以绝不能功亏一篑。
再者,即使何瑜绝不会让顾飒明知道这些,只能看着他们兄弟和睦,但也接受不了她的儿子将来会把这个祁文至和别的女人生的所谓的弟弟看得还要重。
祁念闻言竟然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桌边把书包打开,将何瑜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然后一言不发地又站了回去。
纸张上很干净,除了两道折痕,该填写、签字的地方都还空着。
何瑜直接道:“祁念,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当然知道。
可当祁念再次听见“祁念”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时,记忆深处依旧没有忘记产生排斥反应。
祁念心脏一阵阵痉挛,咬着牙问:“为什么?”
何瑜像是不习惯,有些讶异地挑眉,旋即嗤笑:“现在有了你爸爸,又觉得有了哥哥,也敢问为什么了。”
“别挑战我的耐性,祁念,你是我养大的,祁文至究竟管不管你、能管多久,你应该比我理解得更深刻。至于洺洺,我放任你为所欲为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是主动离你哥哥远一点,还是让我重新把你关回来,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祁念藏在宽大校服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因为本能的害怕和勉力控制相冲突而微微发抖。
他脸色有些惨白,拿出了所有的底气,吃力地很慢地说:“不是的,你在骗我......我不。”
“你说什么?”何瑜顿时抬高了声音。
“我不......”他再次说话时的声量很小,带着几不可闻的颤音。
祁念紧闭着嘴唇,双眼没有闪躲开,干涩而略微失焦地注视着前方。
空气里太安静了,他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没有汽车行驶进来的声音,没有鞋子踩在楼梯上的声音,也没有在祁念开门前都会锲而不舍的敲门声。
何瑜跟他对峙了一阵,抬手看了看表,冷笑道:“祁念,不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哥哥在公立中学里本来就是浪费,但是转校还是出国的选择都很多,你可以继续依赖着你哥哥,但到时候我们就看看,还有谁会管你。”
她话里真真假假,但只要能警告到祁念就够了。
何瑜将文理分科表放回桌上,手指敲了敲桌面:“最好别让你哥哥知道,坐你前座的那个同学,应该不能再失去更多东西了。”她朝祁念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顾飒明被何瑜让司机送去了医院。顾飒清着凉感冒了,放学一回来吃完饭就要睡觉,睡着睡着发了高烧,便立马被带到了医院来打退烧点滴。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顾飒明到的时候顾飒清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只是见到他的时候顾飒清高兴坏了,像块黏人的橡皮糖,借着生病更娇气不少。
顾飒明没有待太久。司机一直等在了医院外,他上车后扯了扯领口,将外套的拉链扯得往下滑了一小截,语气里的不耐烦倒并不明显:“开快点。”
他拧起了眉开始回想,不禁猜疑为什么顾飒清生病了在医院里,何瑜会知道,而且知道得比他都快,还主动安排了车送他过来探望。
顾飒明不愿意想得太深,猜得太多,否则未经确定的事情却狰狞又露骨,会显得他无端猜忌,冷血无情。
推开房门,顾飒明没在惯常能看见人影的椅子上或落地窗前看见祁念,他关门后走到床边俯下//身,从那一团隆起的被子上端掀开一个口子,低声问道:“怎么就上床睡觉了?”
祁念趴在枕头上,只露出一个乱糟糟、毛茸茸的脑袋,说话时头一动一动的,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说什么。
“什么?”
顾飒明把手探进被子,在他手臂和背上摸了一把,想将人搬过来翻个面,下一秒就见祁念仰了仰头,勉强贴着枕头说:“......哥哥,我们睡觉吧......”
顾飒明愣了愣,义正言辞的话还没说出口,祁念就抱着他的手臂往里拽,沉沉地压在身下不动了。
“让我先换个衣服,嗯?”他就知道祁念说睡觉,只能是单纯的睡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