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龙两下把一个冲到他跟前的人踹飞了出去,从他手里夺下来一根钢管,拿在手里掂了掂,目光转而阴翳地看着他们,牙关紧咬,神情是前所未有地狰狞。
“不说也行,反正今天他要是出事了。”他目光逐一扫过,“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下去给他陪葬。”
人群踟蹰了两步,各自看了眼身边的人,一时没人上前,菜杆顿时跳了起来,“操,这么多人怕他什么,给我放开了揍,死活都算我的!”
饶是郁小龙体力过人,面对在菜杆的威逼利诱下不间断的车轮战,时间一长,反应力和专注力难免下滑,他打趴下四个,不断退后至一处断墙边。
血从额角滚下,糊在眼眶周围,视线覆盖的影像由浅到深,逐渐染成血红,郁小龙甩了甩脑袋,说不清楚伤哪儿了,又好像身上连半块完整都找不出来。
他脾气硬,说不了好话,也做不来像菜杆那样逼急了什么求饶的姿态都放得下,大不了就一个死,这是他潜意识里经常会不由自主蹦出来的一句话。
是啊,大不了就一个死,谁他妈又在乎呢。
他撑着钢管,慢慢把自己坤直了,金属在水泥地上摩擦,拖动时带起的刺耳的声音里浸着透骨的寒意。
不是没有过像这样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就算只是个小混混,也混得并不如想得容易。
通常这时候他什么都不会想,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格外地想抽烟。
想抽根好烟。
郁小龙吐出肺里的一口浊气,菜杆的人并不如他嘴上喊的有种,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机会,他擦干净眼角的血,下巴微抬,示意他们继续。
只要他没彻底倒下,脏脚就休想往他身上踏。
他手臂刚要抬起来,右手边一人闷哼着倒下了,然后一道人影飞快地从破了口的防线边缘冲进来,冲到他跟前,半个身体替他挡着。
“你来干什么?”郁小龙喘着粗气问。
“来给你报个平安。”施杰说。
“你这哪里算平安。”都不用看,光是跟着一起送到他鼻端的血腥味,施杰的境况就不可能比他好,郁小龙能感觉到他此刻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站着就算。”施杰嗓音粗粝,发狠地说:“就他妈没老子打输过的架,跟你,那就更不可能了。”
“赵菲呢?”
“受了点伤,吓着了。”他朝郁小龙投过去一个眼神,“他们就剩这么点人,拖住了就没事。”
郁小龙心领神会,赵菲应该已经走了,他没想到菜杆居然混蛋到连女人都打的地步,他转头望向阴影里的人,和施杰背靠着,冷笑了一声,“那就一起。”
严寒肆谑,每一处微光照亮的空气里,似乎都能看见寒风吹动的痕迹,稀薄的光影更是让所有动作都如同是慢镜头回放,画面不断地晃动,惨叫声接连响起。
在又解决了两个人后,施杰终于挣无可挣地起不来了,郁小龙半抱着他,也已是强弩之末,施杰让他放下自己,郁小龙却一直没松手。
他应该还有力气,不算菜杆的话,还剩下两个人,这两个人并非全须全尾,看着他的眼里从容不复,没敢冒然上前,看来也并非胜券在握。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下,菜杆从地上捡起根弯折了的钢管,往这边走过来,笑容得意又阴毒,郁小龙眼睛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打呀,你不最能打了吗,啊?龙哥。”菜杆这一声龙哥几乎把怨毒叫出了诗意,“老大当得久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你姓什么啊,姓龙吗?”
“我姓什么不重要。”郁小龙拽着施杰,往后退了一步,“记得你姓菜就行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菜杆气得怒吼,藏在衣袖里的手掌隐隐作痛,“敢在你爷爷手上开洞,今儿还就不让你死,让你他妈睁眼看着!”
菜杆三步上前,一棍子稳准狠地打在郁小龙小腿上,郁小龙闷哼了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紧随而来的痛像扎进神经,他人一晃,栽了下来。
菜杆尤不解气,正要下第二棍,彻底把他骨头给敲碎时,远处突然驶来一辆车,刺眼的远光灯笔直地射向这里,把一地狼藉照得无所遁形。
这是一条断头路,前一个路口没有拐弯,那势必就是冲着他们来的了,菜杆把郁小龙踹向一边,迎着光站了起来。
车在离他们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姿态挺拔,光影拉长了身线,光身高就比菜杆高了足足十公分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