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娘如蒙大赦,连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又小心的退了下去。
小少爷率先到了桌前,看了看桌上铺着的纸,满意的伸出手去摸了摸。
摸完了,他这才注意到江别余一直站着不动,却没生气,而是用着他那与母亲一脉相承的软软声调对江别余说着
“你方才没听到嘛?我要你过来替我磨墨。”
这话单单拎出来倒是挺像是斥责的,但偏偏时清说这句话时声音软软的,也没多少怒气,脾气很好的样子。
江别余却没真以为面前这个小少爷脾气好。
时清的名声在鹤城里那还是很大的,时家独子,娇生惯养,每日里就是四处花天酒地,和人玩闹,因着整个鹤城的子弟都没他有钱,在与人相处时,他不免就有些高傲和自得。
对着他人时,也是要人家捧着他的,若是不捧着,时清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脸。
在没有遇见这个小少爷之前,江别余只在江立业那听过时清的名字,每一次,这个在府中一直都没碰过壁的兄长都是咬牙切齿,脸上满是不甘。
往往这个时候不是时清买走了他喜欢的东西,就是时清在外面没给他好脸。
因此在很久之前,小少爷嚣张不容人的性子就已经在江别余脑子里了。
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竟是以时清抽了他一百鞭为开始。
他能伙同母亲哄住时父,却是哄不住身为当事人的江别余。
而如今,这小少爷却又以一种称得上是纵容的态度对他。
江别余没说什么,直接沉默的上前,开始磨墨。
他做这些还是很熟练的,毕竟他在江家是不像是江立业那样有小厮下人随身伺候的,想要写字,纸笔都得用着自己攒的钱来买,磨墨自然也是自己来。
男人站的板直,一边磨墨,一边还能感受到一旁小少爷望过来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尽管心底在揣测时清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面上却始终垂着眼,专注的磨墨。
时清是正在打量江别余的身体比例。
越看他兴致就越大。
要不怎么说是男主呢,即使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到兄弟磋磨,他还能长成这幅高大的样子。
肩宽细腰大长腿,小腹平坦看不出有没有腹肌,但是没有也可以练嘛。
时清越看越起劲,索性径直上前,拍了拍江别余的肩膀,命令道“你转过去。”
江别余磨墨的手一顿,用着浅色的眸沉沉看了一眼脸上满是高兴的小少爷。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这样高兴了?
他对自己猜不到的事有些警惕,却还是顺从的转过了身。
当转过身,将等同于弱点的后背暴露在时清面前,能够为他观察和带来帮助的眼睛因为在前面而不能帮上一点忙时,江别余控制不住的整个身子都僵硬的紧绷起来。
这种将弱点暴露出来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就好像是小时候,他被逼着在脸上蒙布,江立业说是要和他玩躲猫猫,其实是在他伸出双臂抹黑找人的时候,悄悄跟在他身后,趁着他看不到,一脚将他踹到了假山旁。
江别余不害怕伤害,他只是讨厌那种伤害即将来临时,自己还一无所知,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
在之前船上,要被时清打的时候,他清楚听到了那个浑身湿淋淋,又张牙舞爪满脸怒意的小少爷说打他一百鞭。
好歹,他确定了是什么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