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母子从未有过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候。沈蔽日有心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这次大夫人无论是同意还是依旧想拆散他和俞天霖,他都不可能让步。可他又从未忤逆过母亲,实在不知该如何进退才能让所有人满意。
大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看着地上穿堂而入的光。浮尘在暖阳间日复一日的飞舞着,就像这座压抑的大宅,每天睁开眼来就重复着与前一日无几的生活,直到夜晚再次闭上眼睛。
她早就对丈夫没了指望,一门心思都挂在三个子女身上。
她这个年纪,本该弄孙为乐。可那个优秀到挑不出毛病的大儿子就是不肯遂了她这个愿,都已经要三十的人了还是不肯娶妻。
她无数次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老大的姻缘还没到,再等等就好。
可这一等,就等来了老二叛逆的消息,看上谁不好,看上了老爷的男妾。
她怎么都忘不掉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她觉得天塌了。
可看到老爷宁可折磨儿子也不愿放手成全的时候,她又怕了。
她这辈子的指望都在三个子女身上,纵然二儿子不肯娶妻,那也不是该要了命去的事啊,她怎么能让老爷毁了她的希望?
她帮了老二一把,本想着算了,至少还有老大可以寄望。谁又能想到如今……
一想到这个儿子来见自己的目的,她就心痛难忍。若不是看在沈蔽日伤还没好全的份上,她肯定让他去祠堂跪着,不清醒就不准起来!
大夫人沉浸在悲痛中,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沈蔽日又一次跪到了大夫人面前,用自己的袖子拭去了大夫人脸颊上的泪痕。
大夫人怔怔的望着他,好半晌才握住他的手腕:“深儿,你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这次就真的不肯再听了吗?”
她唤出了沈蔽日的乳名,这是多少年都不曾再叫过的。沈蔽日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阵苦涩涌上了心头,却是无奈道:“妈,我不敢奢望你能成全,但求你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以后逢年过节我也不会带他回来碍你的眼,你可以当他是不存在的人。可以吗?”
他已经这样卑微了,比起沈观澜那时以死相逼的态度,他真的已经……
然而大夫人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不甘愿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离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