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峻凌跟着主任查完房又走了。接下来的半个下午,归燕都想杀死护士姐姐口中那个十七床的小男神。
平均每半小时,杨烁就要来问一遍:“归医生,把尿管拔了行不行?”
归燕昨天值班没睡醒,今天还要处理一堆工作,架不住杨烁老是来烦,有点压不住脾气了:“告诉过你了,何医生说拔才能拔,我没有这个权力。下午查房的时候没说拔,就再放一天。”
归燕也能理解病人的痛苦,看杨烁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又不忍心:“晚上何医生在,你问他吧。”
其实何峻凌就在宿舍里睡觉,专门趁着宿舍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回来。他的室友也是外科医生,时间不固定是正常的,谁也不会在意谁几点回来睡。这么长时间,他终于把自己透支了,连着上了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又半个白天的班,说不累那是骗人的。身体的疲倦啃咬他每一个细胞,好像所有肌肉都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力量。可是回想这段时间,心理上反而轻松,睡眠安稳,躺床上倒头就睡,比离婚之前安稳多了,让他自己都没想到。大概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对父母摆出了一副坚决不理睬的架势,心里没了那么多顾忌。何峻凌真心觉得撒谎才是最累的,比什么病人、科研、行政工作加起来还累。
何峻凌这个年纪正好是医生最累最尴尬的年纪。32岁,主治医师,体力开始下降,工作强度有增无减。上有主任副主任压着,不够自由,下要替住院医师和实习生负责,谁犯了错都是他挨骂。参加工作年数也不算少了,积攒了经验和技术却不能施展;科研成果和年资离升副主任还有好一段距离,一眼看不见头。
当医生当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脾气会变好,也就不那么难熬。当然何峻凌本来性格也是很好的,经常护着下级,下级医生和学生都喜欢跟着他。
他挺看好归燕。归燕和他同校同专业,正儿八经是他学妹,受的教育和训练都和他一个系统,学东西快,带起来很顺手。可惜归燕不是胸外科的,规培结束又要走。
何峻凌申请宿舍申的急,只好和规培生一起住四人间。他的室友年纪轻一些,二十六七岁,都和归燕差不多大。说起来年纪差不了许多,主治和规培却成了老师和学生的隔阂,何峻凌也知道他们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放不开。傍晚时候两个室友回来了,何峻凌假装没醒。两个人待了十几分钟,又先后走了,值班的值班,开会的开会。
何峻凌想再睡会,但突然想起来周一要去医学院讲课,周二组会的ppt也没做完。这样想着就睡不着了,拿起手机来,正好看见归燕问:昨天气胸的想要拔尿管。他想想,回:下午看着能拔,拔吧。
归燕收到回复,带上手套帽子口罩,把挂着尿袋和引流瓶在走廊里晃荡的杨烁赶回床位:“何医生说拔,我给你拔了。”
杨烁不愿意,说,姐姐你是女的我不好意思。
归燕说,那我找值班医生给你拔。
杨烁说,何医生晚上来吗?能不能让何医生给拔。
归燕听了差点儿没打死他。也就是杨烁长得帅,换个人,头盖骨都给他掀没了。
第5章
何峻凌是跟人换了夜班,晚上才会过来。轮到今天值班的同事早上就发烧了,硬撑了半天,差点昏过去。何峻凌其实也有点撑不住,他看看手术排班表,明天还排了6台,估计要开到晚上十点。
祈求今晚别出什么幺蛾子,让他一觉睡到天亮,明天才有力气继续工作。
对了,先给十七床拔尿管。
杨烁已经自己把氧气摘了,靠在床上玩手机,看起来精神好得不得了,哪像是病人。何峻凌口罩没带严实,呼出来的气蒙在眼镜上,引来杨烁咧开血盆大口一笑。他压了压口罩,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威严。
“何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杨烁坐起来,反穿的条纹病号服松松垮垮滑落下一半。
“快了,等明天查房,徐主任说出院就出院。”何峻凌帮他整理一下管子,看看引流是否通畅。
“归医生让我等你,你又让我等徐主任,我连主任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杨烁忍不住发牢骚。
“下午查房的时候看见了吗?走在最前面那个,胸牌上有颗星星。”
“记不住脸,就记得又凶又胖。”
何峻凌听了嘴角偷偷在口罩里扬了一下,提起胸腔引流管,叫杨烁:“咳嗽一下。”
“咳咳。”
“再咳。”
“咳咳咳。”
“好的,气还在往外排,多咳嗽,隔两个小时咳两分钟,”何峻凌把管子放回去,拖住杨烁的头,撤出一个枕头,“我们徐主任水平很高的。我现在给你拔尿管,拔完你就自由多了。躺下来一点,裤子拉下来。”
杨烁有点不好意思,把裤子脱了,仰着头不去看何峻凌在对自己的下身干什么。何峻凌拿弯盘垫在杨烁的阴茎下,他只感觉下身一凉,有什么迅速滑过,就解放了。
“好了,纸拿着擦擦,”何峻凌把东西收拾掉,“今天有没有下床走走?多走,每天走廊里来回走个三十圈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