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三三两两走干净了,程凤台把门关严实,商细蕊蹭地就蹿上了程凤台的背,口里不断唤着二爷,特别兴奋和娇媚,那拖长了声气的呼唤,听得程凤台心里一麻一麻的。
“二爷你怎么来晚了!我都唱完了!长的可好了!”
程凤台背着他转了个圈,才硬把他扯下来:“能来得了就不错了!你二爷差点被人拉出北平给卖了!”
商细蕊才下了背,又往他怀里扑,矮下一截身子做了个小鸟依人的姿态,娇嗔道:“嗐!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卖我二爷!看我把他大卸八块!”这是用旦角儿的腔念的。程凤台闻着他扑鼻子的油彩香,再听这调儿,就跟怀里搂着个大姑娘似的,别提有多可乐了。商细蕊下了台还不出戏的疯病,就和程凤台闹得最凶,程凤台老怀疑他只有三成是真,剩下七成是故意闹的人来疯。演苏三等等妓女的时候还挺好,演邹氏等艳妇的时候也不错,就怕他演的是三娘教子,要把程凤台当儿子训!还有一回演的不知是哪一路的女神仙,白衣飘飘高冠博带的,下了戏台一句人话没有,直撵着程凤台叫孽畜,把水云楼的戏子都笑死了。一直要疯到卸了妆才算完!
程凤台看到商细蕊自得其乐的闹疯,就知道没受委屈,说不定二奶奶根本没来,是他多想了。正要放下心来逗逗戏子,一低头,就见二奶奶下午出门时他给她簪上的那朵珠花,现在正娇滴滴地戴在商细蕊的耳朵边!
程凤台大惊失色之下,握住商细蕊的肩膀把他端开点儿,定睛一看还真是的,就要伸手去摘那朵珠花。商细蕊扭身一跑,嘻嘻笑道:“干嘛!我不给你!”
程凤台可没心情和他逗着玩了,皱着眉毛去逮他:“别闹!二奶奶来过了?她怎么着了?”
商细蕊兰花指一点他:“你猜啊!你说,是我戴着好看,还是你媳妇戴着好看?”
程凤台扭着他按到化妆桌上,气得笑道:“你别给我娘们儿唧唧的来这套!”手往商细蕊裙子底下一捞,按住那个玩意儿捏了捏:“你把这根割了,我告诉你谁好看!好好说话!”
商细蕊自觉此刻是个女子,很柔弱地在程凤台身下扭动了两下,主要是怕挣扎起来撕坏了戏服:“没怎么着啊!给我彩头和这朵花,夸我是活邹氏!”他吃这份骂还吃得挺香。
程凤台不在当时的情境之中,乍一听,也听不出其中深意,就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二奶奶从来对个戏啊歌的毫无感触,程凤台在上海时弹个钢琴,她也不要听,来北平以后家里办堂会,她也不要看。不可能就被商细蕊打动了吧?那商细蕊可真成个神仙了!
商细蕊推开程凤台,坐到化妆台前把小来叫进来给他卸妆,手上的蓝光戒指一会儿泡在热水里,一会儿打上肥皂,水里来火里去毫不在意,要是程美心看到,准得心疼死了。小来把珠花摘下来,刚搁到桌上,程凤台一把夺过去:“我先回家,改天再来陪你玩儿。”
商细蕊卸了一半的妆,也就去了一半的女气,一个猛虎掏心,就要把珠花抢回来:“拿来!这是二奶奶给我的!”
小来忍不住翻白眼了,真当是好东西呐?还上赶着抢!
程凤台把花高高一举:“别跟个护食狗一样。她给你的,你就不能给我吗?”一手捉着他要打人的手亲了一口,笑道:“商老板,别闹啊,我改天准来!”门一关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