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是啊,我为什么走呢?”
我们快走出这条弄堂了,一辆三轮摩托慢慢吞吞地从我们边上开过去,司机朝我们挥手,说着taxi,taxi。我和男人都摇头。我说:“你问我,我去问谁?范经理吗?”
男人侧过脸,又看我,他又要踩进一个水塘了,我把他拉到我的另一边。他好瘦。很轻。要是把我今晚和他说过的话,追溯过的回忆全写出来,写在一张张纸上,它们说不定比他还要重。
我说:“我想回台湾。”
我问他:“你有什么想和s说的吗?”
男人低头看了会儿马路,手在裤子上拍了拍,动作机械,他和我说:“没有。”他说,“他还是s。”
我说:“他是你的小影,是家里人的陆影,老三,三哥,弟弟,但是对我来说,他就是s。”
我说:“可能我不是真的理解他,我没办法完全理解他,认可他,我有时候觉得他在骗我,他不爱我,他耍我,开我玩笑,随便吧,随便他。”
男人说:“这么痴情。”
我说:“不是痴情。”
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我说:“我说不出来。”
我只能打比方。我伸出手,右手在空气中扶着一颗虚幻的心,左手拿起一把虚幻的凿子,凿子凿心。我说:“我的心在他手里,他用凿子凿,一下一下的,我很难受,但是想到我的心在他手里,又没那么难受了,还有点开心。”
男人说:“爱人不能失去自我。”
我挑出一块卡在肉里的碎玻璃片,丢开了,说:“我要是能失去自我,我就不在这里了,我和你自我介绍,我就不会说,大家都叫我盒盒,盒子的盒。因为我经常搬家,每次搬家都只有一个盒子的东西。我会说,我是m,你知道的,就是那个m的意思。”
男人笑了,没接话。我们经过别人家的一个车库后,他说道:“我离开融市是因为一个男人来找我。我们在台湾就认识了,夜想花夜总会,他是那里的老板,他去英国读过书,你知道吗,夜总会,”男人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他在夜总会里搞什么爵士乐队,谁会去啊?去酒店不就是找小姐的吗,去夜总会不就是去跳舞,黑咕隆咚的,你摸我,我摸你,谁知道我在摸谁,我又和谁贴在一起,就是要找那种感觉。”
“你经常去夜总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