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楼群莹莹烁烁地,亮着彻夜不熄的华灯。白日人声鼎沸的老式小区,却早已提前陷入了沉寂的酣眠。
乐时仍然穿着那套粉丝应援的猫猫睡衣,站在窗边,半个身子探出去,把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挂到窗外的晾衣架去,于斐站在他的旁边,闻见淡而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又嗅到乐时身上干干净净的沐浴露的气息,他们用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液,彼此的味道相近地混合在一起。
这样的一个寂夜里,那些扰乱纷呈的喧嚣事情,一下也沉寂地远了,于斐恍然有忙里偷闲的感觉,他掉进了富有生活气息的尘网里,仿佛回到了与乐时共同起居的曾经。
熟悉又琐碎的衣食住行,使人眷恋与放松的舒适圈,他对乐时的感情却没有因为生活而逐渐消磨殆尽,而是变质地平滑棱角之后,仍在缓缓地膨胀、上升,气球一般挤满他的心脏。
于斐看见早前那一套被卷成一团的试卷,正可怜巴巴地皱缩在乐时的书桌上。
他沉着声音轻笑一声,准确地复述着写在卷末空白大题上的那两行短字:“‘我今天就想见他,我今天就想和他在一起’。乐乐,你上学时谈恋爱被我发现了么?”颇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恶意。
乐时挂衣服的手一抖,险些把于斐的裤衩抖搂到楼下去。
“没谈。”乐时冷冷回他,把晾衣杆卡在窗边,转身看见于斐近在咫尺,若有所思瞧他,乐时被看得有些不耐烦,又重复一遍:“我那时候没在谈恋爱。”
“‘他’是谁?”于斐挑眉,逼他更近。乐时后退一步,后腰磕在了书桌上,发出沉闷一声响。
他将双手抵在桌面,而于斐与他近无可近,眼睛垂着,目光发沉,仿佛带着脱不开的黏性,像条追踪灵活的蛇,穷追不舍。
乐时缄口不言,而于斐微微弯下腰,脸面一下离他很近。
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眼睛,颜色稍浅的发褐的眼珠,瞬而不瞬地盯着他看,好像狼只屏息凝神地注视眼前的猎物。
乐时本能地感到不安与危险,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同样不屈的锐利的目光回击,他一向不对于斐逼人的气势服软。乐时淡淡回答:“你明明知道我。”
于斐眯了眯眼,伸出手,手掌轻轻捉住乐时的后脖颈,仔细地摩挲。和猫科动物周旋的时候总不该避开眼睛,何况是目光警惕的乐时,手指停在细腻的后颈皮肤上,轻轻一收。
于斐闲谈一般,却又认真非常地,对乐时抛出了直截了当的邀请:
“我想和你接吻。”
乐时皱了皱眉,伸手抵住于斐的胸口,于斐能感觉到乐时手臂的肌肉收紧了,强硬的力气,像是坚固的杠杆稳稳地抵住他,乐时说:“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