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要去我们第一个打歌舞台当MC,现在怎么就说谎了呢?”
于斐抬头看着白色的日光灯,深深吸了一口气,阚君桓的父亲坐在他的身边,沉默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唐之阳坐在等待室外的阶梯上,坐一阵,又看一会儿手机,发现只过了两分钟,可于他而言,已经像过了两个世纪。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把手掌盖在眉骨上,无意识地揉搓着。唐之阳又打开手机,看着微博上的热搜,果然是阚君桓在抢救的消息。
他突然觉得极度的疲惫,他清楚明天自己还要回场地集训,第三轮淘汰就要开始了,他麻木着翻到现在的实时排名,看见乐时回了出道位的榜,而他在第一名。
私信界面里有为他加油鼓劲的人,语言小心又诚挚。他没有力气回复,内容过眼就忘得十之**,他的注意力无法转移。
满心、满眼、满世界,都是阚君桓的样子,气管插管连着呼吸机,身上的血被粗针抽出来,将一氧化碳净化之后再输入。
他就安安静静躺在那些仪器中间,据说救回来的时候吐过血的。
医生对唐之阳说,再晚半小时,人一定就撑不住——阚君桓他早就算好,算好他带着花来到自己的家里时,唐之阳只能为他献上最后的花束,成为第一个追悼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边有了动静,乐时将一瓶水递到了他的手边,说:“喝一点。”唐之阳没接,乐时又说:“你不喝撑不住。”
唐之阳接过水瓶,仰起脖颈喝了一大口,水是冰的,使他的后槽牙微微发酸。
“他可真是蓄谋已久啊。”唐之阳忽然说,“把于斐送出了公司,看着团里的老幺出了solo,陪张岚去看一次音乐节,把猫送到了咖啡馆,最后一次见面,给我送了一束花。做了这么多出格的事情。那时候我真的相信他其实已经好了,就算稍微想一想我——”唐之阳的声音哽住了,“想想父母,还有金瑜姐姐。我总觉得他会好起来的。但到头来,最不了解他的人其实是我。”
“一直以来,是不是让他感到疲惫和困扰了,没能发觉那一切,都是我的错。”
唐之阳的身体发起冷颤来,“原来他把一切事情都一项一项划掉了,最后要做的事情是离开。”
“我觉得我是爱他的,但却不知道他、不知道他的痛苦……最后什么都没能做到——”
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在浅淡的黑暗里,乐时探身抱住了他,有力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肩膀,唐之阳的声音停了,沉默许久,他支撑一天的心防终于溃不成军。
冰凉的走廊上倒映着红色的时间灯牌,秒数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生命随着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