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咿咿呀呀地念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手伸出去要抓手机里的爸爸,肖暑摁断了接通键,把手机收回来,又亲吻姐姐的额头和脸颊:“曦曦听话,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妈妈……爸爸……”肖泽曦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翻来覆去地念着,“爸爸……”
肖暑把她重新放回积木堆里,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不安分地爬来爬去,甚至想要攀越爸爸的背。肖暑干脆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站起身,逗得她兴奋地啊啊直叫。
他又带着她去看了会弟弟,然后陪她慢慢念了小半本童话书,姐姐揉着眼睛,有些累了。
下午两点半左右,老早惦记着女儿的付秋野风一般赶到军区,被士兵带到休息区,正看见肖暑抱着肖泽曦半靠在沙发里面,一个安静地浅眠,一个吹着鼻涕泡泡呼呼大睡,茶几上还摆着吃了大半的小蛋糕。
付秋野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肖暑的身边,半跪在地毯上,悄悄地注视着比自己要年轻四岁的爱人的脸。
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他的眼角已经开始有极小的纹路,而肖暑正值最富有魅力的年纪,浅眠中的脸像是艺术家手里最杰出的雕塑,每一根线条都带着精雕细琢的完美,哪怕用最挑剔的摄像头、选最挑剔的角度,也足以让任何人怦然心动。
生了孩子之后,付秋野很少有闲暇的片刻,可以像这样放肆地欣赏自己的伴侣。他甚至挪不开目光去看心心念念的闺女,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肖暑的睡颜,喉咙里涌上来一股淡淡的渴意。
他往前凑了凑,想要越过肖泽曦,去亲吻肖暑有些干燥的嘴唇。但肖暑似乎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眉头皱着,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身体像触电一样轻微颤动,有些茫然地半睁开眼睛。
付秋野于是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笑了笑,小声说:“梦到了什么?”
肖暑似乎还没缓过神来,睫毛抖动着,合不拢焦的瞳孔恍惚地望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慢慢吸了一口气,带了些湿意的额头贴在了付秋野的额头上。
付秋野难得见他流露出这样的一面,侧过头来蹭了蹭他的脸颊:“怎么了?”
“梦到了一点以前的事情,”肖暑的声音有些哑,全压在嗓子里面,听上去有些模糊,“昨天晚上也是……”
付秋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可以靠着自己的肩窝,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做梦而已,今晚好好休息。”
肖暑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肖泽曦,微微皱了皱眉头。付秋野又忍不住地在吻他,把姐姐接到自己的怀里去,轻声道:“今天一下会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是不是要表扬我一下?”
肖暑笑,心中的阴影慢慢散去,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表扬,今晚给你们做好吃的。”
付秋野一下一下轻拍着姐姐的背:“好啊,带弟弟回去了,别把心都玩野了。”
肖暑“嗯”了一声,看了看手表,去训练场把弟弟拎了回来。李兴来送他们,肖暑做了“嘘”地动作,指指还在睡觉的姐姐,道:“过两天再来。”
“我给肖泽阳做了训练计划,”李兴也压着声音,“等会发你。”
肖暑道了谢,牵着弟弟去停车场。付秋野让司机开着自己的车回去了,怀里又抱着肖泽曦,于是肖暑把弟弟放到后座,自己进了驾驶室,道:“我来开吧。”
付秋野把姐姐放进婴儿座里,系好安全带,勾了勾她的小肉手:“小家伙今天怎么睡得这么熟?”
肖暑稳稳当当地启动了发动机,放了首温和的英文歌:“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付秋野轻轻捏捏她的脸颊,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付秋野在后面笑,转而去挠肖泽阳的下巴:“让她睡吧。”
疯了一天的肖泽阳也有些困,车上难得的安安静静。肖暑车一向开得稳,出了军区之后才开始加速,驶上了城际高速。后座的付秋野怕影响孩子休息,不敢说话,于是也掏出了手机,开始看股票。
没走几分钟,阴沉了大半天的天空开始聚集起乌云,明显是要下雨了。
军区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汽车城,这条高速上来来往往都是重型运输车,每次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带起一阵震动。肖暑绷着神,没有开快速车道,走的是中间的道,一路开过来基本没变过车道。但还没开到一半,不知道第多少辆运输车从身边过去的时候,姐姐被吵醒了。
她没精打采地开始哭,眼睛都困得睁不开,眼泪顺着眼角从鼻梁的这边流到那一边,付秋野忙放下手机去哄她,哄了几分钟,她似乎是哭醒过来了,自己从婴儿座里坐起来,不知为何,开始不安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也许是不是没睡好的原因,肖暑的耳边开始嗡嗡作响。付秋野把姐姐抱进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什么。但姐姐似乎在害怕外面的那些大车,或者是天空中偶尔滑过的闪电,把脸埋进爸爸怀里,哭到一抽一抽地打起了嗝。
肖暑道:“手套箱里有糖,你拿一颗看她吃不吃。”
付秋野伸手去摸了一颗棒棒糖,剥开了让姐姐舔,肖泽曦呜呜地不肯,只紧紧地揪着爸爸的衣领,很明显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肖暑像是被她的状态传染了,一路开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地开到了高速地出口,降低车速,开窗去刷钱。
“乖,马上到家了,”付秋野在后面说,“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肖泽曦的哭声渐渐止住,前面的肖暑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摁住了自己泛着尖锐的疼的太阳穴。